【转】诗想(节选1——8)
[size=20px][b]诗想(节选1——8)[/b][/size][size=16px](关于诗歌的零碎想法)
[/size]李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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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的诗歌应该是布衣,质地是纯棉的,经过了清水的漂洗,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像一颗沉静的心,素朴低调并沾有生活的灰和一点点的凉。
面对万物尤其是秋天,诗人的情感在向内凝聚,直到凝成饱满的果实或者淬火的铁。这使诗歌结实又有重量。有点悲凉但不悲伤,这是对人世间保持清醒和冷静,是过早预见到时光以及万物的结局而产生的悲悯和忧虑,还有热爱和感叹。
技术的凝聚就是洗练。洗练就是挑选和打磨,首先是从字词句的选择开始,然后扩展到整首诗歌中对事件和题材的选择。字句的选择更多用的是比喻,整首诗歌的选材和淘洗则是 一个细节的呈现和事件的盈满,它是一种暗示也是象征,寄予了作者对意义的追索。
诗歌的每一次进步,都是技术的进步,都是写作方法和技巧的创新和推进。写作者之间首先较量的不是内容,而是手艺,就是面对同一题材,看谁更有绝活。像剑客比的不是剑而是剑法,包括剑客的心智和胸怀。而绝活首先就是语言的创新,语言的创新就是语言的搭配和嫁接上的出奇制胜。最常见的就是比喻。
这和我们说的简单和朴素并不矛盾,因为朴素和简单是更高甚至最高的技术,是看不见的技术,因为这样的技术已经融化成诗人自身的素质和品质。
技术带来了内容的变化,甚至意境的深化。因为比喻甚至更多的修辞方法使诗歌的表意更准确,更形象更深邃更美。现在很多诗人和评论者羞于谈技术或者语言。觉得那样解析诗歌太表层了,经常使用一些哲学和美学上的概念来“膨胀”诗歌,虽然提升了诗歌的主旨,但是使诗歌变得大而空,从而把评论排除在写作方法之外。其实诗歌就是修辞学,怎么把修辞方法化作写作者自身的一种习惯和素养,从而不是刻意和强迫,而是一种自然自在本能地无为和无所不为地熟练使用,才是最大的成功。
好的诗人都是这样,他本身并没有觉得自己使用了什么修辞手法,而是他天生对语言对诗歌有一种敏感,他冥冥中被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着,对语言进行淘洗和锻打,使自己成为语言的巫师,使诗歌成为语言的炼金术。所以他总能在世俗和实际得如铁板一块的生活里敲打出诗意,就象给密不透风的黑暗屋子安上一个窗口,让阳光和鸟鸣渗进来,让诗歌鲜活葱郁起来。而且他不局限于用此物比喻彼物,他还把一些生动的画面以及情节和细节带进诗里,让诗歌与生活的界限消失。
武艺有高下,情绪无古今。古往今来,诗人们的情绪和感受本质上自古以来没有改变,但是诗歌的方法和表达方式都前进了。就是因为诗歌能在前进中对自身技术和方法不断地挖掘和完善,以至我们的眼睛一次次被诗歌中的创新所擦亮和吸引,并最终使我们的心灵被诗歌的品质所击中和笼罩。
诗境在诗人的反复洗练下,变得越来越薄,薄到磨破了一层纸,薄到了语言与诗意与心灵完全重合,薄到透出光亮和黎明,露出清澈和澄明的境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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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b] 诗人有时候需要一种支撑,这不是通常说的信念和信仰,而是具体写作时候的自信。这包括对自己写作能力的自信和对自己生活现状的自信。
前者让我们敢写多写经常写,后者则让我们保持内心的平静,不慌张不浮躁。
自信哪怕是盲目的,对一个诗人也是有益的。因为过于理智和清醒会使我们的写作停顿或者夭折。我自己的体会是对诗歌知道的越多,看得越清晰越不敢写,觉得自己很多东西都不配叫诗。这样写作就陷入停滞和观望状态。
而对不如意的生活现状和生存状态的清醒和不自信会让我们整天焦虑,慌忙,犹如悬在半空中的鱼。这无疑会断送写作的好状态,甚至让我们对生命和生活开始怀疑和失望甚至绝望,很多自杀的诗人就是从这样的心态开始。
所以一个好的诗人要保持这种自信,哪怕是盲目的糊涂的,甚至是阿Q的强加给自己的,也要坚持并自信的认为自己是最好的,才能真的做到贫穷能听见风声也是幸福的。
但是很多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包括所有诗人,都是多余人。就是那种游离生存核心,在生活边缘背着手,睡眼朦胧地四处张望的一群闲人。造成这种状态的原因也并非全是诗人不合作的生活态度,更多的是与生活本身不需要他们,而他们又不知道怎么介入生活有关。
其实在社会变革和重大事件中,诗人从来没有缺席,而是呐喊着冲锋在前。这是天生敏感激情和不可遏制的冲动的性格使然。诗歌从来没有回避过生活的洪流,只是二十几年来,由于整个文化都处于边缘地带,诗歌只好被迫地去挖掘内心和潜意识,在技术上做自身的探索和完善。这种类似自慰的写作状况使诗歌成为私语者,也使诗歌越来越多地失去了读者和生存空间。
但是诗歌没有消亡,这是因为诗人的良心和责任还在,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一旦时代呼唤,他们会义不容辞地递上自己的肩膀和使命,让诗歌成为带领时代呼啸前进的大纛。
08年五月份汶川大地震彻底让诗人和生活发生了共鸣,在巨大的灾难面前,诗人与生活与时代与民族休戚与共,肝胆相照,诗歌本身也在这次大事件中,有了方向,有了温度,成为有血有肉,能安抚人的心灵,振奋人的精神的一杯水一块面包一面旗帜。
我终生难忘我在北川的十个日夜,那是我老泪纵横的十天。它让我感受到真正的苦难和力量。每天几乎二十个小时的工作,让我无比的疲劳也无比的充实,我从没感到自己会这么有用。我虽然没能像消防战士那样亲自搬运钢筋水泥,但我可以把一瓶水,一个面包亲手送给那些正经历着噩梦的老乡们,我也可以一天弓着背一张张写着遗失人群的名字。当我用结结巴巴的语言朗诵着自己的诗歌,看见孩子们因为我的存在眼睛里没了暂时的悲伤,我内心涌满了巨大的幸福。
这就是生活的核心,诗歌的源泉。我记下了他们,我记录了时代,诗歌就是紧紧拧在生活和时代上的一个螺丝帽。我也更加明确了诗人和诗歌的本质就是—爱!永远的关爱,无缘无故的爱一切美好的事物!诗歌和我的胸襟还有我的人生都因此而变得广袤和踏实。
这些再次证明,看似无用的诗歌,总是在人生关键的时候起到关键的作用。当一个人最幸福和最悲痛的时候,譬如人在恋爱时候或者生死关头,都会想到诗歌,或者写几句或者念几句来抒发情感或给自己壮胆。这说明人和时代是需要诗歌的,当然好的诗歌永远离不开人的情感,人的心灵,人的灵魂。所以诗人们在写作上需要更直接的,单刀直入的一步到位,而不是一味地让诗歌穿靴戴帽,花里胡哨甚至于云山雾罩。诗歌和其他体裁一样,也需要生动的细节,而永远拒绝假大空。
所以诗歌和诗人应该是苦难的承载者,给苦难中的心灵以温暖同情和力量。我鄙视那些用诗歌去粉饰太平,尤其是整景的虚假的根本不存在的繁荣和高大,这样的诗人是给权势者擦屁股,借诗歌实现自己的野心,最后脏了自己埋汰了诗歌。因为真正的诗歌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何况实际上没有“锦”,他添得也不是花,而是粑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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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被称为乡村诗人的罗伯特•弗罗斯特曾经声称:“文学始于地理”。他出生在美国西部,但一直生活在新英格兰的乡村。乡村的生活成为他写作的地理和源泉。他用浪漫来美化乡村,目的是以此来提升弱势地域和人群的价值,来缅怀和提示的理想乐园。并以此来与当时的强势主流抗衡。这里乡村仅仅是诗歌乃至于他思想和行为的符号。
真正的乡土诗人是一个被乡村的地理从里到外彻底同化了的人,他就是这片土地上生长出的一棵植物,他自己本身就是乡村地理的一部分。他从骨子里热爱这片土地,也深爱让他灵魂出窍的诗歌。但当他从都市深入到乡村的本质,浪漫和唯美与乡村的苦难和残酷相遇,他的写作就出现了凝滞,甚至凝重。于是诗歌就染上了感伤。
所以真正的乡土诗人绝不是浪漫主义者,他诗歌中的飞扬和唯美仅仅是他对诗歌文本魅力的本能追索,当写作与现实相遇,他就从虚妄的空中回到了真实坚实的大地。他就开始悲悯大地,忧虑现实,他们是善良又怀揣美好的现实主义诗人,这让他们诗歌的视角一直向下,直到抵达土地的核心和命运的根。那些轻到风中漂浮的风沙、枯草,月光和梦想;那些重到永远无法移动的龟裂的大地和灾难;还有这中间忙于生忙于死的人和牲畜,怨妇的眼睛和壮汉的臂膀,都成为他们诗歌中哀伤与同情的对象。这让他们的悲悯和关怀,审视和批判都那么具体并可见。
但是有时焦虑和担忧把本来清亮的诗歌变得凝重和疼痛。就像一条流速缓慢的河流,远远看去,平静明亮,但走进水里,你会发现光洁的表面下挟裹着很多复杂物。这些水下的东西让诗歌的色彩深沉,也使思想凝重。
其实大地上永远没有卑贱者,卑微与伟大都是乡村的主人。怎样超越苦难,让愚昧消亡,让幸福降临,让美好永远,这是乡村诗人的母题,也是他悲悯和关怀的终极。
不能不提一些伪乡村诗歌。有些诗人为了写诗,在遥远的城市,在空调的冷气弥漫的书斋里,抒写着烈日、镰刀、庄稼和农事,用一粒稻谷,一粒麦子甚或一片白菜来冒充乡土诗和充当乡土味。而对乡村的精神,农民的命运还有大地的气息却无法深入其中。这隔靴挠痒的写作,让人感到苍白和枯萎,像没了血液的干尸。
好的乡村诗歌让人看到了鲜活,感到了血液在流动,仿佛听到了一种生长的声音。这是生长着的诗歌,有生命的诗歌。
当诗人的情感与贫穷的乡村彻底和解,换了心态的诗人开始对脚下的土地顺从甚至匍匐,像一个仆人和儿子,这时他会把诗歌中的杂质挤出,让文本变得更纯粹和自然。此时的乡村已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乡村,而是一种象征,一种被筛选和提纯了的美和黄金。这时诗歌变得平实而单一。不需要隐喻,也不需要色彩,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要任何粉饰和漂亮。只要真,唯有真实才是最好的颜色。这也让诗歌文本变得实实在在,可亲可爱起来。
彻底的返回大地,回归自然和童年,摈弃所有的装饰和技巧,让心灵和文本一起真实自由朴素简单,让我和物融合,忘记自己,以便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果用河流来比喻,那就是秋水。所有的裹挟物都已经沉淀,河面和河底都呈现出透明和清澈。
但越简单的越难。云山雾罩地弄点形容词和不着边际的比喻是最容易的。简单却变化无穷,它不仅需要作者的技法,更需要作者有相同的心灵和品格。一个卑下的灵魂永远不可能做出伟大的行为。只有心灵和品格已经操练到和青草一样朴素简单的境界了,并陶醉甚至沉醉其中,才能在卑微的草上发现诗意,这是用自己的心去对应另一个心,用自己的品格去迎接另一种的品格。
中国古代禅宗认为的人生三境界,即“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用在写作上就是说写作伊始,只是对事物简单地摹写和照搬,后来发现这样太死板且没有情趣,就开始否定真实,用想象和比喻来篡改山水和其他。再然后发现这一切太花里胡哨,太虚假和不真实,于是重回原来,真山真水,返璞归真。然而人回来了,但心态和精神不一样了。写出来的虽然还是那山那水,但境界已经升华。
只有经历了人生的真真假假,繁繁华华,才能洗去铅华,才能感悟出只有真实自由、简单朴素才是人生和艺术的最高境界。也只有具有了这样的心态和境界才甘愿做故乡大地上忠诚的儿子,才能自由自足自在地用文字素描大自然,才能做一个真正的用诗歌演绎乡村的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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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把诗人理解成知识分子。或者诗人与知识分子仅仅是交叉关系。因为诗人不需要成堆的知识。知识多了反而会毁坏诗人的天才。诗人是天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写诗,而知识分子则是大多数人的可能。更主要的是真正的诗人必须是感性的冲动的自我的有独创性的宁可毁灭绝不谄媚的一个人。
而大多数知识分子则是没有脊梁因袭前人失去自我变成腐朽的没有创造力的犬儒。从人格和气质上诗人更类似于古代的“士”。
我理解士人首先是一个有境界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敢向丑恶表示愤怒,思想和行为上都特立独行的与文字为伍的人。他们有有正气雄气骨气勇气,自己内心又充盈着充足的阳气和元气的文人和作家。
而“士”,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士可杀不可辱”这样的名句。这是儒者的风骨和气节。说明士人把名节看得比生命更重要。这样品格的作家写出的作品当然也就具有了坦荡和刚直的魂魄,也就是孟子所说的“至大至刚”、“配义与道”的“浩然之气”。这不是简单的担当和责任,更要有一种自我清洁的精神和决然的姿态。
诗歌不是大炮也不是原子弹,它可能是不经意回眸一瞥的温柔。像一场炮火过后战场上细细回荡的音乐声,也像一场暴雨之后黑云中乍现的月光。这也是一种力量,像翅膀掠过花朵的尖,让人的灵魂渐渐安静,也让人的心灵慢慢地浸满泪水和感动。
这就是诗歌的温软和纤细。有时这种美是通过几组事物或者形象的“聚集”,将诗意完成,像把散乱的草木束成花朵。而且像一组蒙太奇的慢镜头,缓缓地最后把心灵放大。整个的诗境是纤细和舒缓的,一点一点由外向内由目光所见向心灵聚集,并这有别于他以往的由内向外像骤雨鞭打土地一样暴烈的抒情。但是温软和纤细并不一定没有震撼,有时候它对于一个人心灵来说更容易产生沉湎和怀想。
诗歌隐约的光辉让心灵得到沐浴和摇撼。那是青铜剑锋芒背后的一种宁静,也是强力意志推进时不经意回眸一瞥的温柔。像一场战斗过后战场上回荡起隐约的音乐声,也像一场暴雨之后黑云中乍现的月光。这也是一种力量,像翅膀掠过花朵的尖,让人的灵魂渐渐安静,也让人的心灵慢慢地浸满泪水和感动。我把这看成诗歌温软的部分。这是属于诗意的,是文本带来的光辉和快感,她很细小又广阔无边,她是爱更是一种美。
诗人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摘下那/七岁的蜂巢,为你掏出生活的蜜(朵渔)”舍己救人的方式拯救爱情从来都是最有效的。用诗歌救人是细细地温柔。有小小的愉悦和温暖在上升。这是作者情感在升温,情感能消耗心灵,但好的情感更能温暖心灵,尽管这都是虚构的。
我把诗歌中的“虚构”理解成王国维说的“造境”。就是作者根据自己心里所想重新构建的一个现实。它不是幻觉,但它可能是诗人长期所想,精神高度集中后无意识中图景的乍现。无意识的东西是高度的真实,它是潜在作者生命中最根本最原始的材料。
所以诗人虚构的爱可能是他内心最真实的隐秘,是从他情感和思想上撕下来的最真切的血肉。所以它疼,它凉。这也就形成了诗人的人生态度和他诗歌的底色。而它的疼和凉又是通过温软的方式表达出来的,这就更让人心里隐隐作疼。
“雪在山上,树在窗外,名声在风中/白木桌子上是剩余的睫毛、油彩和睡眠/成堆的木材是其中最坚实的部分/失眠的大师在追寻他昨夜的面孔//你剪下白纸开始作画/ /此时那灰发的叔叔正在敲门/一封信来自遥远的北方……(朵渔《老年虚构》) ”
这虚构和心造的“境”是超然的,也是轻松随意的,更是诗意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了,成就,名声,面具和刻意的一切。让一切重回真实和自然,让生活呈现简单和朴素:雪,树,白木桌子,还有“简约的一生适合用铅笔来描绘”。“铅笔”蕴含了真实随意,超然一切的心态。一切都无所谓了,只有代表友情的信来温暖心灵就已足够。这最后两句是诗眼,也是最温暖的地方。
心可以纯粹到“空”的地步,心态可以和大自然融为一体,但生活中不能没有“信”,不能没有友情来敲门。这是人性的美,也是诗歌所要达到的境界。老年和童年,最初和最终达到了统一和融合。诗歌也挤出了悲凉和惊悸,呈现了宁静和温和的美。
有些诗人天生就有一种悲观态度,但在写作中中他又积极努力改变这一切,让生活有微笑,让诗歌有温度,让这一切给人间和艺术带来大美。
叔本华说:“人生像一个钟摆,在痛苦和无聊这二者之间摆来摆去。不满足就痛苦,满足了就无聊。”那么怎么才能摆脱这种痛苦和无聊呢?
叔本华的答案是要用“睿智的生活”。就是说是一种丰富愉悦的精神生活,“从大自然、艺术和文学的千变万化的审美中,得到无穷尽的快乐,这些快乐是其他人不能领略的”。朵渔写诗追求艺术就是把生活审美化艺术化,让自己和更多的人从他的作品中得到摆脱痛苦和无聊的方法和机会,从而变得豁然和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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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需要一颗真诚而脱俗的心灵。这是因为真诚和脱俗是诗歌的髓核也是诗的胚胎。同时也只有真诚和脱俗才能保持诗人的敏锐,才能时刻能在灰尘满面的当下发现诗芽。所有反对脱俗的说法都是为自己去低下和龌龊而强词夺理。诗人也只有坚守真诚和脱俗才能写出清澈又澄明的作品。
所以我喜欢忧伤又清凉的诗歌。尽管这不是一个抒情的时代。
诗歌中忧伤的成分减缓了诗歌的流速,使诗歌变得深沉有力,也让我们更直接触摸到情感的底部,并对人生有了更透切和深刻的了解。所以忧伤是诗歌中不能缺少的色彩,甚至是最亮最美的颜色。这说明诗歌不能太亮,太亮了反而刺眼;但也不能太暗,太暗了就是黑漆一团。所以好的诗歌不刺眼也不黯淡,能看见光芒但又必须穿过云团,这种美是低沉的也是真实的,它有时是一种气息让你感到凉,但依然迷醉。有时看似漫不经心又能一剑封喉。
清凉让这些诗歌有清新的感觉,但清新的气息下面,有忧伤在凝聚,这像深水下有一块石头,这石头让诗歌变得凝重和低缓,也增加了诗歌的分量,并呈现出一种低沉的美。这就是忧伤的作用,假如没有忧伤的底色,这首诗歌就没有了重量和感人的触点。所以忧伤是诗人触摸世界的一种方式和姿势,是一种真实又直接触摸心灵的方式。让人感到了疼。还有比疼更让人真切有低沉吗?
低沉让诗歌摆脱了轻浮的鼓噪,也让我们看见了不圆满的现实。因为现在不美,那就更让我们对未来充满期待。这就是诗歌哲学。所有这些来自于诗人生活的经验和先天的感应。当诗人从泥泞中走来,泥泞就成了他(她)关照生活的底片。而作为一个诗人,尤其是一个女诗人,天生的敏感让女诗人比男性更多地感到了命运。先觉性的宿命感和能突然感应到本质的忧伤成了很多女诗人诗歌的一个块垒。因为生命是有限的,而时间无限;快乐是短暂的,而劳作和艰辛却永恒。像一个诗人说的:“一生就这么璀璨一次辉煌一次/是开花也是结果”。
其实人无法支配自己,更多的是随着生活的波浪沉浮。但重要的是人不是动物,人活得要有尊严,生命不仅有意义还要有意思。这种看似矛盾的价值观往往会成为诗人的人生理念,和他们诗歌的方向。于是我们在诗歌里总是能读到这样的诗句:“如此仇视它躲避它/如此鲜血淋漓地咬破食指/仅仅是为了那片模糊的玫瑰吗?……叶落的时候我曾扶著冬天恸哭/而后,仍要鲜血淋淋地咬破食指/咬 破 食 指/涂抹生命雪白的画布(方海云《命运》)”。
这就是诗人理解的命运。明知失败,却不甘于失败;明知结果,却要改变结果。甚至要咬破食指去把生命画圆满。这应该说是一种强力的生命哲学。承认悲观人生,但要突破人生的悲观。其实悲观只是一种人生态度,并不是一个人的行为和作为。而悲观不等于绝望。叔本华把人生道路比喻成是一条铺满炽热火炭的“环形轨道”(就像400米跑道一样),人生就是双脚踩在炽热的火炭在上面绕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地奔跑着,在跑道中间只有几处清凉的落脚点被看作是幸福的地点。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奔跑,总期望或许确实能碰到那清凉的地方,获得片刻的幸福的感觉,然而人们最终还是倒毙在炭火中。
叔本华是彻底的悲观,更是绝望。但经常写忧伤诗歌的诗人不是这样。如果也用这个痛苦的环形轨道来形容人生的话,诗人们要在轨道上铺下无数个可以落脚的地点,像河面上用来过河的石头,让人轻松地踩着它一圈圈走完痛苦又美好的人生。
在诗人看来这无数个落脚点就是诗歌,就是艺术。诗人是通过写诗摆脱悲观和无聊,通过诗歌拯救自己和拯救世界。于是痛苦被诗人挤出体外,剩下的是幸福和爱,而爱让诗人对世界充满了谅解宽容和诗意:“……阳台上那盆经年的花草/年年开白色的小花、结樱桃般的果/可我居然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我知道,我是多么爱它 /爱它,就不用记它//这个早晨,我还目送着一个匆匆赶路的人,/他一只脚跨出门槛/便一头扎进深秋(《因为爱》)。
忧伤让我们触摸到人生的真实,凉而不冻;忧伤让诗歌有了深度,不盲目也不麻木,不肤浅也不黑暗。这是一种不刺眼的光芒,这光芒让平时灰暗低矮杂芜的生活变得豁然和明朗,让心灵更清澈和超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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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住意味着一切!
20年前当我写下前面这句里尔克的名言时,我的内心一片苍凉。我们的诗歌在今天已经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坏。强大的拜金狂潮,把曾经作为文化精髓的诗歌毫不怜惜地丢弃在荒凉的沙滩上。诗歌摊着两手,显得尴尬而无奈。更大的摧残来自诗坛的内部,来自诗人自己。欲望使有些人不仅弃诗而去,甚至为了蝇头小利出卖灵魂,还有对诗歌艺术形式的滥砍滥伐,使诗歌失去了她原有的高贵真诚博大的气质。一种令人作呕的媚俗味正在蔓延。我们已经很少看到来自生命最底部的真切、焦灼、滴血的呼叫。那些对人类的大悲悯,以及献身精神,救赎意义正从我们的诗歌中分离出去。诗歌已从崇高悲壮的高地上撤了下来,回到狭隘功利的胡同。诗人们也不再拷问灵魂,冥想未来,探究生命,也不再构筑巨大的白日梦。而是像一个杂耍者,以小聪明和自嘲似的滑稽浪迹于自由市场,换取可怜的名和利。
在这精神大逃亡的急流中,令我们敬畏的是仍有极少数的诗人以一种卓绝高拔、绝不妥协的姿态守卫着诗歌——人类文明的最后一盏灯火,他们把全部的心血,以至生命都融铸到诗歌的建设之中。他们是诗歌的勇士,也是烈士;更可能是堂•吉诃德——以自己真诚可笑与不合时宜向时代挑战,并因此显示出个人的价值。他们在以一种信念反抗着黑暗。他们犹如大水包围中倔强昂首的孤岛,理所当然地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险绝的高度和风景”。
如果让我举出实例,我的朋友诗人柳沄就是这些精神先驱者中的一员。认识柳沄的人都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多年来柳沄心平气和地守着寂寞和清贫,用微弱的诗歌之火温暖着渐冷的后背。大时代的狂飚没能掀起他内心的风暴,他像诗歌麦田最后的守望者,在几乎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生活中坚守着诗歌,相信着诗歌,期待着诗歌,诗歌对于他不只是一种调剂,一种慰籍,而是一种皈依,一种灵魂的皈依和生命最终的归宿。
这让我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坐在一位诗友丁宗皓的办公室里,我们被一种失而复得的激情驱赶着,我们把诗歌一直谈到天亮。谁也不会忘记当年灵魂被真正的艺术击中时所带来的愉悦和摇憾。黎明分手时,我已经明白:这个文弱的生命仿佛就是给诗歌准备的,任何东西无法熄灭他心中的热情。柳沄在诗中发现了自己,证明了自己,相信了自己。
诗歌让这些怀抱乌托邦的诗人们坚定,又让他们平静。所以这些诗人的诗歌里,我们看不到我们这个时代特有的歇斯底里和躁动不安。他们像一个旧时代的陶器一样,安静地坐在衰败的田野,面对落日,默诵着石沉大海的诗篇。不慌不忙地把森林、石头、跑动的妇女、甚或是圣者和剑客“坐化”成诗行。且平静清澈。
但平静不是没有激情,清澈也不是没有思考。真正的平静是一种临危不惧,视死如归。平静是淬火之后呈现出的沉静和刚健;清澈是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后对人生的一种达观和超然。平静和清澈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它们需要不断的内省和修养。这让我们清晰感到这些诗人平静的心灵和超然物外的人生态度。因为他们清醒地认识到,物质富足精神匮乏是人类生存过程中出现的一种失重。我们虽然缺乏物质,但我们更缺乏思想。一个没有思想的人是一个没有脊梁的人,一个没有文化的民族是一个没有出息的民族。一个精神乞丐靠满土篮子的黄金能飞多高?当我们的心灵被蒙上灰尘,我们再也看不到太阳的光芒,随之我们的精神是一片沙漠,我们生存的树根该栽在哪儿?
这些坚定的诗人们想超脱的就是生存的黑暗,他们在用诗把破碎的精神世界重新拼合,并借助乌托邦的翅膀,使灵魂飞进神衹合唱的天空。
德国哲学家本拉明写过一本《物质时代的抒情诗人》,在里面他称诗人在这样的时代里是一群拾垃圾的人。他把诗人比喻成生活的张望者,就是在屋檐下睡眼惺忪地观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些都在说明诗人在充满竞争和商业硝烟的时代,诗人是一群无用的人,是一群闲人和弃婴。但是身处时代的中心和诗人的核心里,我并不为此感到悲哀。在权力和金钱成为鸟时代的主流,诗人不介入而采取旁观甚至宁可去捡垃圾。这说明诗人内心的火炬还没有熄灭,他们的内心依然有着一份可贵的从容平静和坚定淡定。
当然,诗人们的平静不是水,而是血。血的沉静。他们是在温室中流浪。坐在沙发里,心灵却已浪迹天涯。譬如柳沄的《郑板桥》就是在时代焦灼的弯弓上,把自己的焦虑与时代的危机结合起来,把个人命运推及到人类生存的根上去思考:“盼望明天,众多的明天甩在身后/你偶尔打个哈欠/酒气熏到我的脸上/然后我沉沉睡去并且一梦到底/一旦醒来,梅子/已在嘴边成熟/我想,我应该再糊涂一些/太明了,反而烦恼”。
这里,逍遥是另一种拯救,糊涂是更高层次的清醒。郑板桥的痛苦正是今天中国知识分子面临的人生难题。透过诗的栅栏,我们看到诗人内心的悸动和一颗痛苦的、悲悯的、强烈渴望赎救的灵魂。
心怀理想的诗人就是这样把现实关怀作为诗歌精神,他们关心时代又与人类的大命运沟通,他们继承了传统文人的优秀品格,“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身处陋室,却抚摸人类。他们不断地拷问灵魂,冥想未来,自省,启悟,在倾斜的世界里,保持着自己行走的端正。没有自毁倾向,没有沉沦念头,有的只是普渡众生的慈悲心肠和义无反顾的献身精神。体现了我们中国自古以来的知识分子的顽固和坚定,真诚和迂腐,还有乐观、单纯和不能冷却的理想。这就铸就这些乌托邦的诗人必将成为这个时代最孤独又最有意义的一群先驱者,也是最后的守望者。
此刻望着窗外积雪覆盖的大地,我的内心一阵寒冷。曾经照耀过人们的心灵,引导着人类摆脱愚昧走向文明的精神之火,在今天为什么被遭踏到如此毫无生机的地步?我总在想,如果我们精神里一片黑暗,我们所拥有的物质财富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值得欣慰的是有柳沄们这样一批坚强的诗人,仍还守着诗歌的麦田,拾拣着人类尚存的美好而宝贵的文明之种。面对他们,我再次引用德国佬老里尔克这句让人们用烂的这句话:所谓胜利,挺住意味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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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好诗不仅仅取决于作者,更需要读者能“读”出好来。这就是说读诗是需要心境的。如果读者处于惶乱恍惚又匆忙无序的状态,再好的诗歌对于他也犹如群蝇乱飞。这不是鉴赏力的问题,而是他精神不集中,内心无法宁静使然。所以一个被追债四处逃避的人,或者被金钱和权力的欲望弄得焦虑不堪的人,哪怕曾经是优秀的诗人也无法能读懂最浅显的诗歌。而诗人艾青当年在工厂参观,看见墙上的留言板上写着:“安明,你要记着那部车”时,他欣喜地对大家说:这是最好的诗歌。其实不是这句工作留言多么诗意,而是艾青的内心充盈着诗意,甚至全身心都被诗歌笼罩着,这样状态下的诗人把这句实用的生活提示理解成深情朴素简单的诗行了。
所以最近几年不是没有好诗,而是读者没有心境去读。进入不了状态不仅运动员出不了成绩,就是读者也没法成为合格的阅读者。被流放的前苏联诗人布罗茨基曾经说诗歌就像“黑马在人群中寻找它的骑手”。这是说不是谁都可以写诗都配写诗,诗歌需要它的知音。像黑马不是谁都可以骑,它要找到适合自己能与自己媲美的骑手。诗人在诗歌面前如此被动,那么读者领会诗歌更需要一些准备和条件了。
有一年我要给一位优秀的诗人写点评论,但是缭乱的心绪让我看不出诗歌的好来,我甚至怀疑这位朋友是否浪得虚名。很多时日之后,在一个圣诞节的晚上,我一个人在北方的一间屋子里享受一年忙乱后的平静和闲适,我开始重读这位朋友的诗歌,很快我被书中呈现的宁静和澄明,纯净和圣洁的境界所感染,仿佛所有的文字都散发出香气,一瞬间我产生一种冲动,要大声说话要马上评论的写作冲动。这时窗外飘起纷纷的雪花,在一尘不染的屋子里,我的灵魂和四周一样空寂着,只有心灵和白炽灯一起发出丝丝的低语……
后来我对这位朋友说,诗歌是干净的,但要想真正的走进诗歌的中心必须先打扫掉蒙在我们心灵上的灰尘,挤出我们思想上的杂质。因为作者是在一种极其安静和纯净的状态下写下的这些美丽的文字,那么这也需要读者怀着同样的心境才能读懂她,并悟出其中的精神。一个被纷繁的世事搅和得身心不宁的人很难走进诗的内核,这也是我前一段时间不能读进去的原因。
因此,在诗人的话语里,人和事其实都不是主要的,诗人所面对的是自己的心灵,挖掘的也是心灵,诗人从心灵出发,最终抵达的还是心灵。那些编织在诗歌里的人和事以及花草树木都是一路陪伴诗人心灵的风景。或者说那些自然的风景是诗人抒发情感和心灵的爆发点和符号,所以我们在诗人的作品中看不到完整的故事和完全的景物,但这些一闪而过的人和事与闪闪烁烁的风景一起呈现出一个澄明宁静的境界,这是诗人心灵深处的企盼和梦想,也是诗歌的追求和梦想。而诗人不对事与物进行仔细的推敲,而是任思绪自由的飘荡,诗人更多依靠的是自己的感觉,第六感,那冥冥中的神秘之光,或者说就是上帝赐给诗人的来去无影的灵感。诗人就用它们来调遣着事与物,来选择诗人自己的话语,所以诗歌中的情境才更超然更自由更神明。
这说明诗人都是充满灵性的,是一个能和自然说话的人。他/她不是依赖经验甚至不是思想,他/她是用自己体内的天籁之音,用与生俱来的神秘体验来和大自然沟通。和花草树木石头和鸟一起交谈、呼吸、思想。坐在她们中间她就是一朵花一株草一块石头一缕清风和一处绝妙的风景。诗人的神来之笔我们只能归结为天才的灵光闪现,或者上帝高兴时给他/她随手一掷,还有诗人与生俱来的神秘体验。正如新柏拉图主义普罗提诺所说:“绝对的完美犹如终极,被当作神,这种完美是超过感官甚至理智的,只能透过神秘的契合以及顿悟才能体验得到。”
所以阅读这样的诗歌,感觉就像一个满身油污冒着浓烟的卡车开进了青山绿水中间。这是因为在日益忙乱的生活中我们很难顾及我们的心灵,我们似乎已经习惯或者已经麻木了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但随着阅读的深入,污垢渐渐被滤清,嘈杂也渐渐回归宁静,麻木的神经也开始苏醒。我好像从现实中超拔出来,从中年往回活,一点点走向童年走向岁月的源头。我在向自己还原,还原本真的自己。
外国作家普鲁斯特一语道破:“真正的天堂正是人们已经失去的天堂。” 荷尔德林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那就是说写诗就是找到一条回家的路。也可以理解成心灵的回归,写诗就是寻找人类童年那些美好品质的过程,就是向大自然皈依向大自然融合的过程。宗旨就是卸去沉重的肉身,让灵魂轻得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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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要坚持一些怪癖,譬如:偏执、冲动,甚至尖刻、爱急眼和不合群。这些特性让他们眼光尖锐,思想坚定,思维敏捷,才思汹涌。锐利的东西都是能伤人的,譬如能迎风断发的刀锋和刃,如果不小心碰上它,就会血流如注。所以想短见的人都用它们来割腕。
这些怪癖就是保护诗人敏锐和纯正的鞘。否则太大众太合群他可能是个受欢迎的好人,但是他的目光锈滞思想迟钝,在写作上就是脑瘫。如果太世故甚至市侩和圆滑,不但写作上毫无发现和创造还会违背诗人的天职变得美丑不分善恶难辨,甚至伸着喉咙为虚假歌唱。
这种人不论他的地位有多高名气有多大都不能算诗人,因为他们是借用诗歌来实现自己的野心,来飞黄腾达。至于他写的是大粪也没关系,因为这个对他有用,他就视为黄金。
更重要的是在这些歌颂大事件和大人物的作品中没有发现和真理。他们只是用分行的文字和押韵的形式来复制人人知道的事件和经历。而所有的文字最终都是要表达思想,诗人的天职就是洞见思想和真理。但它们没有,他们有的是空洞的呼喊和虚假的抒情。我把这些诗集视为用金钱包装的金碧辉煌的砖头。尽管这些作者有的是不错的官员和朋友。
这些作者普遍没有前面说的那些诗人的怪癖。他们一般都是面带微笑,态度谦和,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因为他们人情练达世事洞明。他们的心灵经风吹雨淋早已腐蚀,变得圆润光滑了。这样的人对美好的都不激动,对丑恶的怎么能愤怒起来呢?而愤怒对一个诗人又是多么重要!
如果说诗人的这些怪癖核心是一个诗人的自尊,那愤怒就是诗人良知的爆发。是诗人越过个人的得失对世界的一种关怀。敢于对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拍案和愤怒,说明这些诗人是有良心的,是有责任的。世界需要良心,尤其是这个时代。
于是我想前面那些只会振臂呼喊的诗人为什么不关注那些让人愤怒的真实呢?譬如那些为了生存流汗流血流下屈辱的泪的人群,那些在阳光下校园里被杀害的儿童,那些用假粮食假蔬菜假奶粉坑害下一代的骗子。这些让我们生活和心灵变得黑暗的事物,我们的诗人难道不应该愤怒不应该拍案而起吗?
所以我想对以上那些专职说假话的诗人说:如果你们对这些事情无动于衷,那你就是一个诗歌太监,别花公款出豪华的诗集了,拿那钱去嫖娼吧。对了,你们不能嫖,因为你们是太监。
愤怒出诗人,这是鲁迅说的。我想起苏东坡曾经问她身边的女人:先生肚子里是什么?大老婆说是学问,二老婆说是大粪,只有他喜欢的小妾说先生是一肚子的愤怒。还是苏老大视为知己的小三理解诗人。
一个好诗人是知识分子倡导的精神和品质的行为者,那就是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的践行者。除了蔑视权贵还是质疑权威传播智慧的大者。不但说真话还要为真理而献身。他代表着社会的乃至人类的良心。所以我反对中国一个老知识分子说的:我不说真话,但绝不说假话。在真理被强奸的年代这样的态度是没有责任感的,更没有勇气。那我只能这样理解,你说的是废话或者是屁话。或者说你还不敢愤怒。
有以上这些感慨,源于我书架上厚厚的几本印刷精良的诗集。这是当代最豪华最奢侈的标语口号大全。能花这么多钱出版它,能把假话说得这么华丽,把废话和屁话说的这么认真和动情,足见这些诗人的天才和实力。不但让人敬佩,也让犁叔愤怒。我决定把它们扔到垃圾桶里,这是我新年干得第一件好事。 写作者之间首先较量的不是内容,而是手艺,就是面对同一题材,看谁更有绝活。像剑客比的不是剑而是剑法,包括剑客的心智和胸怀。而绝活首先就是语言的创新,语言的创新就是语言的搭配和嫁接上的出奇制胜。最常见的就是比喻。 就象给密不透风的黑暗屋子安上一个窗口,让阳光和鸟鸣渗进来,让诗歌鲜活葱郁起来 诗境在诗人的反复洗练下,变得越来越薄,薄到磨破了一层纸,薄到了语言与诗意与心灵完全重合,薄到透出光亮和黎明,露出清澈和澄明的境界来。 所以诗歌和诗人应该是苦难的承载者,给苦难中的心灵以温暖同情和力量。 拜读。增知获益,感谢眺版! 希望大家能在阅读中增长见识,获得力量。 学习!问好老师! 提起来,大家学习。 慢慢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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