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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芒 发表于 2012-2-8 21:42

麻醉剂与强心针---读成都锦瑟《遥远的救世主》有感【原创】

一直以为,诗歌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在一首诗歌面前,需要静下心来,和诗人对话,和诗歌对话,和诗歌的灵魂对话,最终还是和自己对话,和自己的灵魂对话。而评论锦瑟的这首诗歌,是要承担一定的压力和冒一定风险的。因为怕就怕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能够正确体会诗歌所表达的意思,不能够延伸诗歌所躲藏的内涵。
     润浸在当前物质文化高度发展的时代,我想没有多少人能幸免,也没什么能掩饰住人们内心的空灵与孤寂。残酷的现实像一支高浓度的麻醉剂,给每个人都注上了一针。于是大家都向着一个方向前进,名利场让多少人兴奋而且陶醉,追金、拜金,畏惧权势而又追随权势让人乐此不疲。慢慢的我们变得懒得去思考或者根本就忘了自己究竟想追求什么。多少人从意气风发到随波逐流,多少人从棱角分明到圆润光滑,多少人从指点江山到俯首称臣......锦瑟这组诗《遥远的救世主》,我把它当做是送给我们这种拼了老命活着而且想活出个人样来的屁民的一粒精神种子:它是一道能让疲惫灵魂歇歇脚的灵符,也是一首刺探人性深处生存法则的震撼之作。因为,贫瘠的心灵需要纯真、真正的信仰填补精神空白,填补精神的虚无、匮乏。梦想与精神萎缩同物质、欲望的贲张之间,距离越拉越大,几乎成了不可弥合的鸿沟。在这种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麻醉药,而是要强心针,让浑浑噩噩生活回归到真我的方向。
    实话实说,对于锦瑟的诗,读得很少,自然吧也就知之甚少,凡人不能免俗,单看他的昵称,我以为他就是只关乎风花雪月的诗者;零星的看看锦瑟的诗,也就是这一年半载的事。对于锦瑟本人,更谈不上了解,也不知他是男是女,这样也好,也可以落得个大大方方的就诗论诗,而无需去探讨他的写作状态。我甚至都无需去探讨他的写作技巧,因为这只是表象,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只关心他在这诗里传递出来的讯息,也就是诗歌的精神和魂魄。
    锦瑟在这首诗里,所运用的种种意象,看似宽泛实则纯粹;将各种意象之间看似复杂甚至有些混乱的关系最大的单纯化,精妙的揭开了那些貌似眼熟却又让人无比困扰的矛盾的面纱,同时步步为营,展现出当前社会发展道路上常常困扰我们、让我们举步维艰的难题,这就是我们当前面临的生活,或者说是一代人将面临的命运---通过对情绪、选择、理想、人生观的渲染,体现出一代人迷惘至极、几乎无路可走的窘迫。诗人似乎对世界已不再抱有幻想,她已开始自觉的从世界的内部开始体察、直视,从种种主义的崇拜到对种种主义的怀疑,使诗歌内部的精神世界正经历着从白天到黑夜的裂变,从外部的现实催化而导致的诗人思想观念的“核”变,打开世界的魔盒,“神”、“魔”、“妖”、“自我”纷纷登场亮相,诏谕世人,并弥漫整组诗歌。

    在现实的种种神魔鬼怪的包围下,凡人难以幸免。于是诗中出现了类似梦魇的景象,自“至尊”始“天堂、人间、莲花与水、如来、燃灯、大悲咒、菩提树、红色的种子、革命性、恶鬼、畜牲、金身......”等等,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强烈地冲击着我们的视觉神经。事实上,诗人所喻指的种种现象,无一不是社会变革衍生出的特有现实,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国人绝对现实的聪明才智,适时应变,随波逐流的炎凉世态,势必会对敏感多思的诗人带来巨大而深刻的震动和精神击打(杨远宏语)”,诚如是。锦瑟在使用这些意象时,是冒了一定的风险的,因为“神”、“魔”、“妖”显然都是传统而古典的意象,在这些意象身上,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层文化污垢,作为当代前沿诗人,在使用这些意象时要格外谨慎,否则非常容易在文化惯性的压力之下就范,从而丧失时代品格。锦瑟在这组诗中,运用自如,借尸还魂,成功将这些东西引入内心,植入诗歌,锲入时代的缝隙,这是作者的高明之处。“旧的古典运用是无可反对的,在它给我们一个新情绪的时候(戴望舒语)”,诚如是。对于一个诗歌写作者而言,诗歌首先是他的精神习惯,一种自我的对话方式,不管他以什么方式表达,都是思想和语言相缠斗的战争,诗者通过这种企图抵达、显现他生命过往的某些瞬间,蕴含他的认知和情感,记录他与世间万象的精神往来,也记录生命中的情感变化。这些连接起来的文字链条,就是写作者的心灵史。诗人自我,当然就蕴藏在其中。
   而当写作者有了更大的野心,试图介入存在本质,生与死、苦与乐、自由和束缚等等这些有所发言时,诗歌就成了信仰。对于作者来说,诗歌就已不再是娱乐、休闲、装饰艺术,不再是对苦闷生活的补充,而是诗人全部价值的根基。我想,诗人可能达到或正在抵达这个方向。
   面对这组诗歌,“站在他面前,我不知道究竟盯视者是我,还是被盯视者是我,灵魂和肉体是如此不同,一旦相遇,彼此都觉得陌生(周国平语《安静的位置》)”,在诗里,我找寻自己的位置,神耶?魔耶?妖耶?人耶?安身立命,索引而坐。

   面对被麻醉的时代,怎么办?是继续麻醉还是给自己一剂强心针?生存还是死去?这是一个古老命题,却又成了一个现实问题。锦瑟没有给出答案,确切的说,没有明确的答案,因为答案在每个人自己的心中,诗人只向我们展示他内心无休无止的痛苦挣扎。“活着,只是为了正确的死去”,这是镣铐般的精神束缚。环境、前途、命运---世事的多变性让多少灵魂不知归处,争名逐利,浑浑噩噩度日,现实正在拖垮灵魂无根的一代人。我们可以为一首《春天里》联想逝去的青春年华而感慨万千,联想逝去的纯真理想而泪流面满;会因为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强权势力倍感无奈;会为处处炫耀的所谓幸福的光圈、奢华而羡慕追从;会面对无力回天的局面时选择“集体失语”、逃避责任。可是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谁又能摆脱追求自由、幸福的纯真理想!
  “这不是我想要的人间”,“天堂等我太久”,面对生命困惑,“虽然我决意留下”,是在期待像但丁那样,穿越地狱的火焰到达天堂的光辉吗?我们无从得知。但我知道时代所需要的诗歌,应该是“勇敢地刺入当代生存经验之圈的诗,是有巨大综合能力的诗,它不仅可以是纯粹自足的,甚至可以把时代的核心命题最大限度地诗化(陈超《求真意志--先锋诗人的困惑和可能前景》)”。诗人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的。
    所以,对于锦瑟对信仰乌托邦的怀疑,不破不立,给游离的我们打了一剂强心针;对诗歌命题的展开和诗化,有破有立,又为任何诗歌创作者打了一剂强心针。阿弥陀佛。
    最后还想啰嗦一句,对想写诗却苦于无题材的诗人来说,请俯下您高贵的身姿吧!对誓把“风花雪月”为写作己任的诗人来说,您该上山下乡了。真正的诗人,他一定能低下身子敞开灵魂,一定会关注关注浪漫的同时放眼民生,这是诗者的良心和责任。
    有德,能远行;有精气神,有强心针,诗歌也能!
    善哉。

附诗歌原作:

组诗:遥远的救世主

            文/成都锦瑟

世尊

(一)

我有被颠覆的可能。坐莲花
天堂一片优美,它们幻作仙女散花
的样子,歌舞升平
不食人间烟火久矣
莲花与水有往复的冲动

要做好重新革命的准备
天堂拥挤,如来众多
或许我有被空悬的嫌疑
其实,命定我与诸佛会有一战
只是在此之前
要等天一黑再黑,一黑到底
直至燃灯出世

我要忍耐。要一直手持莲花
微笑。且不语
尽量与人间保持默契
做到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2011-4-25
(二)

相对于最初理想,我是有罪的
虚设天堂是有罪的
梵天已无净土,人间更没有

此刻,我升起的祥云已罩不住人间
诵动大悲咒也难以把持流水
我以各种佛法示现,都无力
改变众生颠倒与天堂倾颓

而我是有信仰的。决计立刻打马人间——
赶在天堂陷落之前
赶在圣贤出世之前
赶在黎明到来之前
赶在莲花破败之前

2011-4-25

PS:此首最末一节借用你是我的国色天香大人一首诗中的形与意,特此说明。

(三)

我走之后。尼连禅河保留原来的样子
生就一副道家无为风骨
菩提树还在,继续土地上潦倒如初
当年起事修行的群山也还在
仍旧固守围观的姿态

更重要的是,红色种子还在
它们彼此簇拥,相互挤兑,或抚慰
并在东风渐起时,呈现
高度一致革命性
               2011-4-25

(四)

作为佛教创始人,一个佛陀
我是了解真相的
我可以轻松超度某个夜晚,某个美人
或人间某一章节
却不能超度诸佛与自己

现在要做的,其实很简单
在普度众生之前
我决意先度自己——
向天堂宣战,与诸佛势不两立
将掌间的西天
压低,再压低,直至凡间的高度

然后将诸佛请下神坛
重返无序的轮回,做饿鬼
也做畜生
或跟随我,七世之后
再塑金身
         2011-4-25

(五)

花开花落
是我习惯性的思凡动作
也是天地自发的一次迎接仪式

农历四月。莲花出世
我开始沐浴
天空飘着细雨,雨水透明而干净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最后我差点指着自己说——
这是高人啊
不可一世的传说
表达众生不可示人的卑微
步步莲花
也是对人间的心理暗示
主义横行的时代,谎言不胫而走
终难自圆其说

作为一个伟大的佛陀
我的行径与诸佛如出一辙。区别在于
我之理解里,众生即佛
于是,在修行前,我必须
将自己变成一个无产者
然后把顺应我的山水一并打包
面向北斗,静心默照
等待成佛

         2011-4-26

(六)

我是过来人。穿行于历史中
我不仅阅金经,还读史记,春秋
与兵书。
我可能是汉高祖,也可能是朱元璋
锋利的刀刃上
超度多少向死而生的众生

我是哲学的。不单要看破浮云
还要看穿历史,看透人心
我讲的故事,是人间最好的
也将是天堂最好的

人世艰辛。江湖险恶
道上混不易,如果哪天听说佛挂了
请你莫要悲伤
我将成为一面旗帜,被后世选手
一再飘扬
            2011-4-26

妖孽,或阿修罗

此生做不了菩萨,就做妖
而且最狐媚的那种

人间逼仄,通往天堂的路拥堵
妖说妖也有幸福的权利
她们要单挑诸神,绕过天条
穿越尘世,直逼瑶池

开悟后,她们从美貌出发
一路走向诸神
先是试探,后来忐忑
当诸神终于在妖身上涉险而过
他们就以各自的方式
超度彼此

孔子与他的后世弟子请走开
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撤离人间
现在,妖放出话来
请不要再唤她们“妖孽”
要改称——
阿修爷

         2011-4-27

妖精,或其他

她们是千变万化的
乌云是艳词出行特有的忧郁表情

一群假装修行的女子
避开道观,表象上也避开了衙门
伏身于尘世的低洼处
此间,欲孽深重
此间,梵音不可抵达

她们法力尚微,还不足以面对诸神
只能在她们所痛恨的人间
用自己细细的白骨,超度世人悲喜

当她们以浮云的方式
最后一次路过人间,整个世界都为此
羞愧难当,泪如雨下

                  2011-4-28

人间

这不是我想要的人间
孤响的神曲抬高了天堂的积雪
雪落一半,就化了,
难以抵达人间
佛法低于神权,苍生低于秩序
集体失语的时代
江河在琴弦上也顿失滔滔

这不是我想要的人间
诸神端坐庙堂
无边享用尘世的香火
一边诵经,一边偷渡
留下巨大的空茫和他们的祖国
惟苦禅的山水默然不动
为人间守住漫漫长夜

这不是我想要的人间
省略了青草的春天茂盛而空虚
没有谁会在意无处安放的
卑微的灵魂
被诗歌埋葬一生的人
是另一种形式的厌世者,为了
正确的死法
不得不,挣扎着活下来

这不是我想要的人间
虽然我决意留下
但天堂等我已久

         2011-5-1

巴芒 发表于 2012-2-8 21:43

个人认为这首诗歌为近年难得佳作,推出供大家讨论。。。

郭应国 发表于 2012-2-9 22:08

嗯,是一首不错的佳作,朋友之评也是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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