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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47

第三十一章 麦王神庙
又有几只燕子飞来,在林西头顶盘旋,似乎形成一道光环。
林西停在空中,见所有人给自己下拜,手足无措,忙让众人起身。但金洲国皇叔不肯起来,风弛国国王也不好起来,别人更不敢站起。
戴淑云跪在人丛,轻声对身边卓公子说:“林西不到二十岁,怎么成了麦王神?”
金洲国二皇叔石起龙虽然眼花,但耳音不背,怒目道:“你是李文鼎的妃子吗,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老眼抬向空中,说:“麦王神真的很年轻吗?”
李文鼎说:“老皇叔,空中这人,名叫林西,原是我国宰辅,今年一十有九,他真的是麦王神吗?”
太尉魏子矜说:“陛下,刚才他自称麦家人,想必是麦王神无疑了。”
石起龙说:“什么想必不想必,这还有假?他有瑞燕护身,又能腾空飞行,不是麦王神是谁?罪过罪过,麦王神恕我等凡人心生杂念,请降罪责罚。”把刚才说话的几个人也加入降罪之列。
林西说:“老皇叔,我真的不是麦王神,你说这只燕子是什么瑞燕,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拜火教的邪灵恶鸟吗?”
刚刚射箭的御林军闻言,以为麦王震怒,吓得连连磕头。
石起龙诧异道:“你真的不是麦王神?你有这燕子护身,绝不是普通的麦家人,我明白了,你是麦王神传人,请再受老臣一拜。”
林西乘机说:“皇叔快快请起,对这燕子我心中有很多事不解,请到亭中详谈。”
八月下旬,燕子已飞向南方。风弛城北门十里长亭上空,却瑞燕云集。禁军护住长亭两翼,空出南边麦地。下午风和日丽,阳光照进麦地,呈现一片温暖绿色。
近二十万大军站起,依然呈对垒阵形,两军主帅却坐在同一座亭中。林西由金洲国皇叔和风弛国国王左右相陪,如坐针毡,听石起龙说起麦王神庙的由来。
原来,多年前金洲国地域广阔,多于现在国土十倍。石氏皇族历代统治,国家强大无比,不可动摇。不想东海流光岛出了一个奇人,名叫顾天启。顾天启本是一代天骄,统一海岛,向外扩张,不出四年,攻陷金洲国国都奉阳城。从此金洲国四分五裂,被诸侯瓜分。顾天启在大致今天金洲国位置建立风明国,远近国家无不臣服。
岁月催人老,顾天启转眼七十多岁。他像别的皇帝一样,求仙问药,欲求长生不老之术,后来不知从哪里讨来一张仙方。不想他从此成为一代暴君:每年向诸国强征一万名美女,供其淫乐。更有甚者,他每年还讨要一万名成年男子,那些男子被送入皇宫便不知去向。顾天启却是越活越年轻,后来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这哪里是君王,分明就是妖孽。天下大乱,诸侯并举,讨伐声起,反被一次次屠杀殆尽。六百年间,顾天启镇压的各种反抗不下千次。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血流成河,田地荒芜。
顾天启在位七百年,没死于讨伐,却在南平郡临河岸上和一个麦姓下属在空中搏斗后被杀,死得不明不白。之后诸侯一举攻破风明国,石姓皇族从皇宫侍卫口里才得知原委。
顾天启当年之所以能建立风明国,有一个重要原因,凡是跟着他打仗的士兵都有足够食物,能够吃饱,其中有个属下居功至伟。这将领姓麦,为顾天启守护着一片神秘的麦地。据说那片麦地是麦地之源,干系天下麦地。那片麦地,当年为顾天启征战提供了足够粮草支援。
麦家人都能地遁,世代守护着那片麦地。麦家人再也看不下去皇帝的残暴统治,酝酿刺杀暴君。但顾天启本有通天彻地之能,随身又有四大勇士保护,防范极严,轻易不肯接见,接见人等一律不可带有武器。刺杀难于上青天,麦家人一直没找到机会。
一次,顾天启出行途中,到了现在的金洲国南平郡沿河岸上,有麦家人麦盛年求见。麦盛年见到顾天启,跪拜之际,忽然飞身而起,原来地遁术在他这一代变成了飞翔。同时从他的身体里飞出一只燕子,变为一把宝剑,刺中了顾天启的右臂。顾天启左手拿剑,与麦盛年战到空中。四大勇士也身受重伤,无力参战,眼看着两人杀到次日天明,同归于尽。
为纪念麦盛年义薄云天,各国修建了多处麦王神庙。往事越千年,各处麦王神庙因朝代更替已不复存在。而麦家后人世代隐居麦地,不见外人,渐渐被人遗忘。
麦王神庙只剩下金洲国这一处。金洲国皇族感念麦盛年义举,所以世代修复,年年供奉。因为麦盛年刺杀暴君,有轼主嫌疑,麦家后人不传外人,金洲国皇族也不敢私传。金州百姓只知道有麦王神庙,却不明原委。
石起龙说到这里,说:“麦家人大恩,我石姓族人世代相传,不敢或忘。所以刚才我听属下说起风弛国军队里有人飞起,又有燕子飞出,误以为是麦王神显圣,令众军跪拜。老夫不敢怠慢,前来拜见。”
林西当下把自己如何第一次吃下麦籽,与麦女分离,如何寻找麦女,莫名其妙第二次吃下麦籽,如何在七星山目睹惨状,如何要离开风弛国,欲寻麦女等因由告诉众人。
金洲国二皇叔石起龙说:“林公子既然要寻找麦家人,金州国宫中的事,我也不敢隐瞒。”
金洲国国王石德生颁布公田令,与风弛国发生在同一天。一年后,各地骚乱愈发严重。皇叔石起龙屡次进谏废除公田令,均被国君驳回,生出废黜昏君另立明主之念。眼看国将不国,痛下决心,在林西来到风弛国后的第二天夜里,石起龙发动政变,控制了皇宫。石起龙带亲信来到寝宫,却看见惊人一幕:
皇帝石德生站立龙床边,一动不动,一个太监背对门口正一剑刺去。这石德生虽是昏君,也罪不至死,皇叔石起龙拿住他后,最多把他幽禁。石起龙立即怒喝:“大胆奴才,你怎敢谋杀皇族?”那太监已一剑刺进昏君胸口。石起龙忙令人拿下这大逆不道太监,太监转过身来,便无人上前动手。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48

第三十二章 金洲皇宫
只见这太监面容和石德生几无二致,难辨真假。太监失声说:“原来二皇叔到此,一年多不见,可想杀侄儿了!”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
石起龙见他面色惨白,厉声说:“你到底是谁?怎么和金洲国陛下一个模样?”
太监哭道:“二皇叔,我是你侄儿,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石起龙拔出宝剑说:“你面色惨白,直似厉鬼,哪里是我侄儿?”
太监痛心疾首说:“皇叔,一年多来,这厉鬼把我关在地下水牢,以便万不得已时要挟金洲国,我不见天日,脸色自然白于常日。他却化作我的模样,秽乱宫廷,殃国殃民。厉鬼拿住我尚且不杀,你当真要杀我吗?”
石起龙说:“他如是妖怪,怎会被你制住?现在这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已被你杀死,无人和你对质,我们也不能信你一面之词。你们真假难辨,我们怎敢相信?你说你被关在水牢,皇宫防守森严,如何能进到宫中?谁能证明你是真的国王?”
太监呆立当场,正欲说话。众人忽听一个少女曼妙声音在屋里响起:“是我把妖怪制住的不成吗?”
石起龙和手下亲信无不骇异,环顾房中,但闻人声,不见人影。太监却是愁眉舒展。
石起龙把宝剑举在胸前说:“何方妖怪在皇宫中作乱?”忽然间眼前一花,一个绿衣少女站在面前。
这少女长发垂肩,袅娜生姿,明艳照人。少女走上一步,石起龙便退后一步。少女说:“是我把皇上带进皇宫来的。”声音温柔甜美。
石起龙说:“我怎知你带进来的不是妖怪?”
少女走到被刺死的皇帝身边,指着插在胸口的宝剑说:“你们看,这是人血吗?”但见伤口里流出的果然不是鲜血,而是一股股黄水。
石起龙却说:“皇帝身份大事,容不得有半点嫌疑。你有如此本事,把这尸体流出的鲜血变成黄水,又有何难?”
少女恼怒起来,杏眼圆睁,大声说:“我知道今日你们带兵杀进皇宫,要废黜昏君。我怕铸成大错,来帮你金洲国,你居然质疑我的身份。我让你吃些苦头,待我帮石德生坐稳宝座,你自然就信了。”说着纤纤玉指伸向耳边耳钉。
石起龙怒道:“你不是妖怪,怎会害我?”众人纷纷举起兵刃。
忽见太监拦在众人身前,给少女跪倒,说:“皇帝身份,确实有不得半点嫌疑。我皇叔也是为金洲国江山着想,请麦家仙子息怒。”转身对石起龙说:“这仙子是麦家传人,今日来帮我们金洲国,你们快来见过麦家仙子。”
太监如此维护石起龙,石起龙犹豫不动,将信将疑:少女难道当真是麦家后人?举止怎如此稀奇?
少女听到 “仙子”二字,面露微笑,忽然在地上消失。她忽而出现,忽而消失,如花间蝴蝶,穿插于屋中众人之间。少女笑声清越委婉,破门而出,响彻金洲国皇宫。
忽听一阵杂乱脚步声,一群兵将跑近门口,声音惊慌不已:“大事不好,皇叔出事了!”
“快去!”
“来人!”
“嗯?这是为何? ”
几百人围在门口,只见皇叔与十几个兵将、还有一个太监都跪在绿草丛中,正在给一个美如仙子少女磕头。石起龙回头向众人摆手:“休得喧哗,大家都跪下,给麦家仙子下拜!”来人呼噜噜跪了一片。
原来这少女,在消失的地方都会留下一根麦子。方才她在人丛中穿插之际,地上不停留下麦子,只一会儿功夫,屋里已茂如麦地,高可过膝。石起龙认出地上植物是麦子时,早已命众人跪下,口中高松:“金洲国石起龙见过麦家仙子。”
“这下你相信他是真国王了吧!”少女指着石德生说。听到石起龙叫她麦家仙子,她笑容又生,面如春水荡漾,波光闪烁不定,柔声说:“我长得真的像仙子吗?”不等众人张口,忽又皱眉:“可偏偏有人说我是个妖怪!”在众人瞠目结舌中,又留下一根麦子,就此不见。
良久,皇帝从麦丛中站起,伸手说:“麦家后人已经走了,皇叔也起来吧。”
皇叔石起龙哪敢站起,连忙谢罪:“愚臣不知陛下为妖怪所乘,险些铸成大错,请陛下责罚!”
石德生扶起石起龙说:“皇叔为社稷着想,何罪之有。这麦家后人在水牢救我之时,曾告诉我名叫麦女。”
石起龙笑道:“她这么大的脾气,幸亏我识得麦家地遁术。否则,不知她用什么手段对我。”
林西听到宫中出现少女,已猜到这是麦女,心想:早知麦女会在金洲国出现,我无论如何也要前去找她。金洲国早已平定,麦女断不会再回来了。
石起龙说完,李文鼎接口道:“皇叔说出金洲国秘闻,我也不能隐瞒。”当下把妖孽作祟,先王和兄弟被害,风弛国被夺,神仙帮他复国等事和盘托出,澄清了轼父杀兄传闻。
林西说:“其实神仙不是别人,就是麦女父亲。我第一次听陛下说起时已经得知,陛下莫怪。”
忽听东西两边又是号炮连天,众人皆惊,李文鼎向军中问道:“这是何故?”
皇叔石起龙笑道:“陛下,这是我金洲国三十万勇士。”
李文鼎闻言大怒:“你果然老谋深算,当真要夺了我风弛国?”
石起龙笑道:“陛下放心,当初皇甫极野心勃勃,上书金洲国你轼父杀兄,我朝怕属国生乱,商定废了你这国主。今天皇甫极急于来抓林公子,便是要把林公子呈给我看,证明他身怀妖术,证明你勾结奸佞、轼父杀兄。如今你既已经清白,别说皇甫极已死,就是没死,我们也不会另立新君,属国皇室岂可轻易动摇?更何况林公子与陛下亲如兄弟,又做过风弛国第一宰辅,我怎敢得罪。我这就把部下遣回,今后风弛国如不相犯,金洲国决不举兵。林公子,今日我搬兵回朝,请林公子随我去金洲国做客,以便观看麦王神庙。”
林西千辞万谢,与众人道别。
眼见林西如孤帆远影乘空飞去,禁军首领魏征明扭头亭外,看见戴淑云在银盔银甲御林军中如一剪寒梅傲雪而立,说:“林西把戴家村财宝留与戴淑云,颇有深意。陛下何不把戴淑云赐予林西在路上解闷儿?”
老太尉魏子矜瞪了一眼儿子,说:“林西在麦家属于外姓,必有良偶,你乱说什么!”


《麦女》第一卷战火密布告一段落。作品相关部分是08年写的,今年略作修改。前五章是10年写的,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3

第三卷 万年桂树
第一章 故地重游
林西站在大桂山上。大桂山又名大龟山,山脉形似乌龟。这只大龟昂首东行,龟首最高,四肢次之。林西被拜火教主抓去的青云山,是大龟山的左前腿,位于东象国和上苍国交界。大龟左后腿在西象国,另外两条腿都在上苍国。
南面的上苍国,是个大国。林西初来这片土地,就是大桂山下上苍国的田野村庄。时隔两月,如今故地重游,感慨良多,眼见杨树叶片稀疏,不禁倒出胸中几滴酱油:
“九九重阳,银杏金黄。杨木叶催,鬓如霜。”
离开风弛国后,林西一路打听,循着兵荒马乱的国家而去。但让他失望的是,那些打仗的国家,原因不是公田令和苛捐杂税,而是国家内部的战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究其原因,无非各种矛盾仇恨名利。大地上这么多国家,战争本是平常的事。
一路行来,那些颁布公田令的国家,公田令早已收回,偃旗息鼓。有的国家收回公田令后还在打仗,却是公田令的后遗症,与妖孽无关。
林西之所以要找因公田令发生战乱的国家,是为了寻找麦女音信。麦父在风弛国出现,麦女在金洲国出现,是为除去宫中的妖孽。林西不知道这是什么妖孽,麦女应该知道。这些妖孽一旦控制皇宫,就冒充国王颁布公田令。这些妖怪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自掘坟墓式的颁布了公田令,然后攻击那些没颁布公田令的国家。这样做只有一个结果,激起反抗。妖孽控制住那些国家,并不是要坐稳江山,反而是为了制造混乱。麦家人正在挽救那些国家,林西只要找到还没取缔公田令的国家,就可能找到麦家人。
上苍国还在镇压反对公田令的叛乱,却没有攻击别的国家,也许因为其他颁布公田令的国家莫名其妙的废除了公田令,上苍国做事也开始谨慎低调起来。
探爪峰,山势东倾,是大龟山的右前腿,高高抬起,似欲探出,险峻无比。
因为战事,与山那边一望无际的麦地不同,这里的玉米地还没收割。荒芜的玉米地早已枯黄,委顿在地,或苦苦支撑。林西初来上苍国的蟋蟀声和蝉鸣早已经不复存在。
夕阳满天,林西历遍空村荒野,满目苍凉,眼前玉米似乎正是逃难的百姓,拉家带口,无处可去。林边暮霭里,一个大汉满身鲜血,披头散发,拼命奔逃,几个兵匪随后追来。
“往东……”
“快!”
林西定睛观看,树林边哪有庄稼,正是几个兵匪持刀追赶一个大汉。林西从怀中玄袋抽出宝剑,脚尖点地,转眼拦在兵匪身前,喝道:“站住!”
为首兵匪满脸通红,见拦住道路的是个儒士,年纪甚轻,大声说:“哪里来的书呆子?快些闪开。”
林西见说话那人鼻梁上也有一道刀疤,颇有几分李旺宝模样,更是气愤:“大胆山贼,光天化日,竟敢行凶?”说话时见鲜血从兵匪刀疤上流出,兵匪挥袖擦过,弄得满头满脸,那刀疤竟是新伤。再看另几个兵匪也是伤痕累累,步履艰难,显然刚经过一番搏斗。
忽觉背后有异,林西回身观看,却见背后逃跑的汉子手里多了一把软剑,刺向自己胸口。
林西闪开,怒气上涌:“我好心帮你……”
只听持剑大汉说了一个“杀”字,林西身后几个兵匪已经围上来,持刀便砍。这些人竟是一伙。
林西闪身跳出圈外,忽听树林里有人高声说道:“好轻夫!”
林西哪里会什么轻功,他怕惊世骇俗,飞行时脚尖点地,只是飞得低些而已。
树林里传来的声音瓮声瓮气,喉咙里似乎含着东西,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一匹马驶将过来,马上这人,顶盔贯甲,长着一双金鱼眼。他仔细打量林西,说:“小兄弟好俊的功夫,不知尊姓大名?”
林西不敢透露,说:“岂敢,在下无名小辈,说来将军也没听过。方才我在这里看见这几个兵匪似乎在追赶一个大汉,没想到他们是一伙的。”
那人手指手持软剑的大汉说:“小兄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大汉本是处州守将曹子光,好端端的却投靠了叛军。处州前日被朝廷大军围住,他化装杀出,前去搬兵,好在被我遇到,被我一路追赶而来。”
曹子光怒道:“黄云飞,我们弃马而逃,不想你孤身追到,你尽管放马过来。”
黄云飞翻着金鱼眼说:“那些兵丁碍手碍脚,我带他们何用?曹子光,你们叛军不是号称不杀上苍国百姓吗?如何偷袭他?”
曹将军说:“这奇怪少年乃是外乡口音,怎能算上苍国百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去搬兵,怎能耽搁?这少年来历不明,轻功又如此怪异,我自然是要杀他。”
黄云飞转向林西说:“小兄弟,朝廷已有悬赏,你若杀了他,便可封侯,有万金奖赏。”
林西心里一动,他此行目的是去上苍国皇宫,寻找麦女,如果在东象国封官,便有机会。可这曹子光身为命官,投奔农民起义,却不是坏人,这如何是好?
正自犹豫,头上一凉,儒巾已经被人一刀带落。林西露出两寸长短发。众人都是一愣,黄玉飞却是口里“咦”了一声。
林西慌忙收回心神,暗自戒备,眼见黄云飞已一刀砍在偷袭汉子后劲,人头落地。
曹子光软剑如毒蛇吐信,再次刺来,林西不忍伤他,向旁躲闪。左边忽然白光耀眼,林西又是斜闪,回头看时,见黄云飞手持双刀,刚才却是他一刀砍向自己左耳,脑袋险些两半。
林西宝剑横在胸前,大声说:“你干什么?”
黄云飞说:“人有失手,刚才看错了。”
林西搔搔头发,忍不住问道:“黄将军,你认识我吗?”
黄云飞说:“我们见过吗?你来过上苍国吗?”
林西费尽脑筋也想不起见过此人,心中戒备,回剑当开边上腰刀,右边又是白光闪烁,原来黄云飞又来偷袭。林西挥剑挡开,对黄云飞说:“你是看错了,还是偷袭?”
曹子光幸灾乐祸,哈哈大笑:“我项上人头价值万金,本来是他掌中之物,你来抢功,他不杀你杀谁?”
林西心里一动:刚才露出头发,黄云飞便下杀手,显然认出自己。这人是谁?曹子光体惜百姓,反对朝廷,光明磊落,我怎能为了寻找麦女,害他性命?当下说:“曹大人,方才我们是误会,我来帮你杀他。”
“我们同仇敌忾,如此甚好,刚才得罪了。”曹子光口中虽应承与林西合力,心中却仍自戒备,于进攻之际冷眼旁观。
林西与曹子光等人攻守同盟,黄云飞武功着实了得,双刀护住全身马匹,依然有攻有守,一把刀只管招呼林西,另一把当开别人兵器。但他毕竟受到牵制,难以伤敌。
林西左躲右闪,看准破绽,忽然急掠两米,平着身子,宝剑平举,身剑合一,一剑刺向黄云飞背心。身边人等无不缓手观看,曹子光更是口中喝彩。
眼见黄云飞这下非死不可。谁知,黄云飞身后也生了眼睛一般,一登马镫,从马鞍上跳起一米多高,林西恰好从他身下穿过。黄云飞复又落下,说:“林西,今日你有帮手,我不是你的对手,改日再战。”说着,从马鞍上跳出圈外,倏忽几个起落,消失在树林里。
天光渐黑,曹子光道:“兄弟,你当真是叫林西吗?”
林西被人叫破,只得说:“不错。”
曹子光说:“刚才他连连对你痛下杀手,对我们似乎已浑不在意,不知何故?”
林西心里更是奇怪,说:“听他声音确实有些耳熟,但我以前绝没见过此人。他怎会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要杀我?”
“这黄云飞官拜上苍国天威中郎将。兄弟若不认识他,这倒怪了。”
曹子光见林西如此身手,有意拉拢,邀请林西一起去并州搬兵,解处州之围,被林西委婉拒绝。
兵士牵过黄云飞留下的战马,曹子光急于搬兵,抱拳说:“即是如此,兄弟,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
大龟山下空村很多,村民早已逃难而去。林西夜宿空村,心事重重,此时黄云飞是谁已不重要,有个新的问题摆在面前。
皇宫重地,朝中大员进入尚须通禀批准。林西若是靠近,肯定刀剑伺候。他根本不知道麦女哪天来解救上苍国,就算他知道,到时飞进去,皇宫极大,又怎知何地。
别说皇宫,仅仅是进上苍国国都,也不太可能。上苍国兵荒马乱,各处城门严加盘查。守门士兵只要把林西帽子一摘,露出小分头,肯定把他当作奸细,估计不用禀报,就可以就地正法了。别的城市他可以绕行或飞过,而都城,就算他飞进去,却到哪里落宿,身份不明,客栈怎敢留他?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3

第二章 东象大街
明月在窗,林西正当迷乱之际,忽听外面传来奇怪声音,噼里啪啦,好像放起鞭炮。
林西爬起来,来到院中,见声音从南方传来。林西飞到空中,果见远方有人在放焰火,不知发生何事。
林西飞得极快,只一会儿,就看见下面是个镇子,烟花炮竹齐鸣,欢声雷动。林西飞落地上,穿过玉米地边小路,见有人出镇欢呼。
林西心想,他们是在过重阳,还是异国风俗里别的什么节日?到处都是流匪,他们怎么这么大胆?
林西走近,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树下相拥,温存不已,难以分开。
林西转到树后一老者身边。老者老泪纵横,默默垂泣。林西问道:“大爷,今天过节吗?”
老者抬起头来,声音激动:“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吗?上苍国今天下令废除了公田令。今天有兵士快马加鞭,把消息传遍了上苍国。因为遥远,这里夜晚才收到消息。大家听到消息,奔走相告,上苍国就要像别的国家一样战争平息。可怜我两个孩子,已经在参军之后战死……”说罢又哭了起来。
这是个好消息,林西听了却是脸色苍白。他心情刚好和别人正好相反。他一路走来,就是要寻找颁布公田令的国家,但路上所遇公田令早已废除。他要寻找麦女,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发生战争的国家,公田令就已经在白天废除。宫中妖孽已被肃清,不管是谁干的,麦家人肯定已经离开。
林西好不失望,叹道:“我只盼上苍国有公田令,目的不纯,希望怎不落空!”
树下健壮村民忽然抬头,看见林西,放开怀里姑娘,问:“你是谁?”
老者也从欢喜中回味过来,又叫来几个健壮村民,有的手里拿着棍棒。这些人是镇里民兵,围住林西,纷纷喊道:
“他不是咱们村里的。”
“肯定是官兵奸细!”
“抓住他。”
原来这里是起义军地盘,弄不好要被拷问,多说无益,林西干笑两声,说:“对不起,我是过路,打扰了!”说着高高飞上夜空。
下面静了一阵,欢呼声便又响起。林西这妖怪踪迹,也不能影响全民欢庆。
林西如失群大雁飞回空村, 寻找麦女的线索再次没了着落,心里苦闷:上苍国战乱平息还需过一段时间,留在这里不会好过。
在大龟山那边的东象国,林西不进皇宫,住宿便不成问题。在乌鱼镇,林西闲来无事,这一日打听好东象国首都东象城路径,天亮前飞到城门外。
等开了城门,林西来到繁华的国都。房屋鳞次栉比,店铺林立。大街上,人流往来穿梭。九月寒天,林西扮成公子哥模样,吃过早饭,手拿纸扇作势,在摊位前闲逛。
忽听街东传来惊呼喝骂。林西回头观看,急忙闪在路边。原来是个差役骑东象飞也似的赶来,似乎有什么紧要军情,险些碰到路人。
东象国是东象产地,东象被用来传信,只怕要把李文鼎那样求之不得的国王气死。
东象飞奔向西,西边又是传来一片惊呼:
“这是个傻子吗?”
“快闪开!”
“说你呢!”……
西面行人早已闪在两边,一华服男子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不闪不避,失神西望。林西见这人修长身材,失神样子,有点眼熟。仔细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徐凤仪。
眼见东象长牙就要插入徐凤仪后背,差役大喝“闪开”,一拉缰绳,东象腾空两米,飞身跃过,在众人喝彩声中,绝尘而去。
众人见徐凤仪还呆呆望着大街尽头,纷纷投以白眼,各自散开。
徐凤仪有戒指护身,被东象撞到不会受伤,林西并不担心。
徐凤仪与林西在拜火教山腹失散,凶多吉少,但他有戒指开门,逃出山腹也属正常,却不想在此遇到,林西不胜惊喜。
林西快步走过去,一拉徐凤仪袖子,激动叫道:“徐叔叔!”
徐凤仪回过神来,看见林西,笑了笑说:“林西,怎么是你,你也逃出来了!”
林西听他口气,并不如何高兴,甚至有些失望。
徐凤仪又望向街头,说:“你别介意,我刚才好像看见徐凤华了。”
林西一惊。
徐凤仪皱了皱眉,说:“奇怪,她和二十年前一样年轻。”
东象国是个没有战乱的国家,人民安居乐业。东象城里甚是繁华,大街上人流熙来攘往。
林西慌忙向街西奔去,到处寻找。徐凤仪说的,除了麦女,还能是谁?
跑了一阵,林西停下脚步,心里明白过来:徐凤仪有戒指尚且找不到麦女,肯定已经走远,自己怎么会找到?想不到刚才近在咫尺,却又一次失之交臂。
徐凤仪赶了上来,两人进了街边茶室,要了壶茶。
徐凤仪说:“我早上起来,便发现戒指有异,那条小鲤鱼又跳了出来。我一路寻到这条西城门前大街,看见一个绿衣女子站在菊花摊位前。背影极其熟悉,和我姐姐很像。她把一朵菊花别在头发上,侧过脸来,我一看,这女子甚是年轻,却面如牡丹,长得和我姐姐几乎毫无区别。这绝不仅仅是碰巧两个人长得相像。戒指就是为她而来,我见到她,也有一种血浓于水的感觉。我慢慢靠近,那少女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放下菊花,钻进人群就不见了。我追了许久,也没找到。”
林西本来脸白,现在心跳加快,脸上更白。
徐凤仪看着林西,问道:“你告诉我,徐凤华是不是有个女儿?”
“不错。”
徐凤仪抬起手里戒指,说:“我见你神色,你跟她关系必然非同一般。”
林西无奈说:“您是麦女舅舅,我原本去西江头砖厂打工,就是为了找您,询问麦女消息。”当下把自己认识麦女经过说了一遍。
“你去过麦家,怎么会没见到我姐姐?”
徐凤仪和林西说起自己从拜火教逃离经过。
那日,在山腹里,四人走在绝壁小道上,黑衣人从后面追来,徐凤仪在石壁上开门而入,李国栋把林西和马林发关在门外。
原来徐凤仪和李国栋进入的,也是一间石室。大小和牢房一样,三米见方,里面却堆满了金银财宝。
石室门未上锁,徐凤仪叫李国栋快走,李国栋只顾不停把财宝往怀里装,说什么也不肯走。徐凤仪崔了几次,怕黑衣人追来,便出门察看,周围漆黑一片,只有门前被宝物照出些许光亮。
徐凤仪在门口叫了几遍,李国栋却不应声。他回到屋里,便发现李国栋不见了。
之后,徐凤仪一个黑衣人也没遇到。他有路便走,无路用戒指开门,出了山腹,发现自己置身大龟山群峰之间。他爬上山顶,看清地形方向,出山回到了乌鱼镇。
之后,他虽能感应到林西方位,但因路途遥远,未能成行,只好在东象国暂时安顿下来。
林西听了,说:“李国栋在石室不见,我却看见了他,他已经坠入谷中烈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怕永远没有答案了。”
林西把飞出山腹经过说了一遍,说:“我飞出来后本以为拜火教抓住我们,把我们带到了别处,不想还是在大龟山中。”
徐凤仪说:“侥幸,怪不得我在山腹没遇到黑衣人,原来他们都聚在溶洞里,举行邪恶仪式。”
林西随后把风弛国遭遇也说了一遍。
徐凤仪更是惊疑,说:“砖厂的小工居然是风弛国王?原来你在风弛国做了皇家宰辅。我在东象国,本来打算过一阵子依靠戒指去找你,这下可好,你也来到东象国了。”
两人感慨一番,徐凤仪说:“戒指确实能感知麦地些许方位,大致在西面,你先跟我回家,我收拾一下,就带你去找麦女。到时候我倒要问问麦家山,我姐姐怎么不来找我?原来麦家人都会地遁,麦家山竟然可以化为一棵枣树。枣树……”
两人站起来出店,店里伙计送将出来,说:“徐老爷,我已叫来两顶轿子,有空多来。”
林西奇道:“徐叔叔,您是这里常客?”
徐凤仪的房子位于北大街,从门前看上去很普通。一进门,林西就看见中间一个荷塘,枯梗残败,舟楫横在岸边。徐凤仪的院子,比林西风弛国的宰辅府邸可大多了。
徐凤仪有白金龙戒在手,到哪里都不愁金钱。钱能办到的事情,便不成问题。还好他只是在这里暂时停留,否则,只怕要弄成东象国首富。
林西站在荷塘边,回想自己寻找麦女的线索,一断再断,真可谓一波三折:他先是寻找徐凤仪,打算打听麦女消息,不想徐凤仪对麦地消息一无所知。马林发从麦女的世界来,也不知道麦地在哪。之后林西打算依靠徐凤仪的戒指寻找麦地,却与他在拜火教失散。后来林西在风弛国寻找地图,也找不到白河。最后林西寻找颁布公田令的国家,这些国家的公田令又先后废除。
谁知如今柳暗花明,林西又遇到了徐凤仪,又可以寻找麦地了。麦女似乎一直在躲着自己,这次非把她堵在家里不可。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4

第三章 仙宫迷局
林西睁开眼,一盏油灯映入眼帘。灯盏上部似一把带盖小壶,下为盆式托座,灯芯从壶嘴插入壶中,造型新颖别致。灯芯闪动,林西忽然看见一条龙,盘绕在身边的柱子上,张牙舞爪,圆睁二目,龙须颤动。
林西有点儿回到风弛国金銮殿的感觉。龙椅高高在上,两边各放着一个香炉,到处金碧辉煌。这不是做梦,没错,这里就是金銮殿。
殿门外几个侍卫站在云雾里,金殿里也云雾缭绕。晚上林西明明住在徐凤仪家,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这里是天上的仙宫?
深夜,金殿里灯火闪烁,那些无人看守的龙,似欲从墙壁、桌椅、房顶钻出来。
龙椅右手忽然传来步声,原来那里有个侧门,走进一高一矮两个小太监,那些龙归于寂静,林西也藏在柱后。
矮个太监提着坛子,搞个太监手里拿着小勺,两人走到右边第一盏灯前。高个太监一手拿起壶盖,一手从坛里舀了勺油,添入壶中,重又盖好。两人又走向下一个油灯,向林西藏身的柱子走来。
林西回望金殿门口,几个侍卫一律背向门口站着,并不回头,便如雕像一般。林西无处可去,顺着柱子飞了上去。
太监走后,林西无声滑下。太监走出的边门,也有几个侍卫站在雾中,林西却是无处可逃。林西在上苍国时,苦于不能进入皇宫,现在糊里糊涂进了皇宫,怎么也出不去。
更急的是,林西内急。好在时值夜半,殿里无人,林西像太监添灯油一样,也揭开壶盖,悄悄排清毒素,复又盖好。好在油比尿轻,浮在上面,油灯并不熄灭。
风弛国十日一朝,不知这里什么情况。几个天兵天将站在云中,挡在门口。林西无奈,从怀里玄袋抽出宝剑,看来只能硬闯南天门了。
忽见侍卫转向左右两边,悄然退后,在门口消失。林西大喜,这下可好,我终于可以出去了。
忽听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云雾里渐渐出现人影,一个个宽袍玉带,轻声慢步,竟是各路仙卿,原来今天正是上朝的日子。
林西无奈,只好再次顺着龙身爬上柱子顶端,拽住衣角,屏住呼吸,向下而望。好在龙柱高达数米,背后雕梁画栋,金殿里云雾缭绕,正好掩饰林西青衫,林西只要不吭声,便如柱顶童男雕塑。
各位仙家对玉帝极为尊敬,进得殿来,分文武站在两边,并不抬头。
金殿里灯火辉煌,鸦雀无声,唯独东面中间那盏油灯呲呲闪动,灯芯冒出细线般黑烟,散发异味。众文武虽觉诧异,却不敢乱动。
不久皇帝端坐龙椅,众臣参拜,跪成两行。林西低头看时,见他身穿龙袍,头戴冕冠,脸特别长,额骨隆起,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土斑,留有稀疏的胡须,两眼炯炯发光,眉毛又浓又粗,眉眼都向上吊竖着,鼻子很大,鼻孔问上翘起,耳朵很长,几乎垂到肩膀上,嘴又大又宽,下巴比上额突出许多。其相貌,使人感到威严、凶狠。林西在东象国听人说过皇帝名叫祁洪凯,和眼前皇帝相似。
皇帝坐在龙椅上,令众臣免礼平身,便一言不发,面沉似水,盯着林西身下那盏宫灯。众大臣也向着油灯纷纷侧目。
林西心说这下完了,这皇宫本来就是皇帝老巢,今日尿骚味他怎么闻不出来。等会大臣们围住这根柱子,可大事不妙。
那油灯兀自吱吱声响,冒出黑烟。
众人眼前一花,灯边龙柱突然爬上一条蛇来,绕柱而上。蛇身细长,飞快爬上柱顶,把顶端一人缠了个结结实实。
林西仔细看时,这哪里是什么长蛇,却是一根小指粗丝绳,绳头系着一串铜钱。他急忙挣扎,双手在柱子上一松,便从柱顶滑落下来。绳子略松,林西双手撑到身边两侧,转过身来,谁知绳子忽然收紧,林西又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群臣一片混乱,当中一名武将,身高两米,穿着盔甲,翻着金鱼眼,一手牵着绳子。刚才他不用抬头,金鱼眼已经看见柱上有人,当下不动声色,把林西擒住。
这金鱼眼不是别人,正是上苍国天威中郎将黄云飞。林西万万没想到会在天宫遇到他,向黄云飞问道:“这里难道是上苍国?”
黄云飞并不理他,把绳子两头捆好,与各文武纷纷归位。林西被绑在龙柱上,便没人理他。众臣纷纷看向皇帝脸色。
皇帝端坐龙椅,指着宫灯,说:“这宫灯怎么回事?传当值太监。”皇帝一脸威严,就此不语,殿里一片寂静。
不久,一年老太监跪在地上回禀:“陛下,奴才早问过了,那两个小太监照常加油,并未疏忽,他们临走时金殿里二十盏宫灯并无异状。”
祁洪凯不理太监,叫来夜里值守侍卫首领,说:“太监走后,可有人进过金殿吗?”
那侍卫首领回道:“陛下,夜里金殿外有三十名侍卫把守,时刻不离,添油太监走后,直到早朝,并没有人进过金殿,也并未听到殿里有任何声音。”
皇帝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这油灯散发异味,你们都没责任,难道是我干的吗?都推出去斩了。”
林西听了,在柱子上打了个寒颤:这些太监侍卫并未犯错,受自己连累,都要砍头,自己这个肇事者肯定不得好死。这不是杀鸡给猴看吧?
满朝文武人才济济,区区尿骚味,明摆着的事情,怎么查不出来,都心知肚明,但皇帝不问,谁也不敢开口。
忽听一苍老声音说:“且慢——陛下,太监添完油,殿外又有人把守,此时金銮殿只有一人,只怕是他……这宫中异味,也罪不在这些太监侍卫,请吾皇开恩。”
林西看时,见说话人是文臣为首一个六十岁上下白须皓首老者,心想,这老臣怎敢在皇帝面前如此说话,你这样倚老卖老,不怕皇帝迁怒你吗?
却见皇帝对那老臣面露笑容:“唔,万老太师说得有理。”转向太监说,“但你们也有失职罪则,扣下两月俸禄,你们把宫灯换下,下殿去吧。”
林西这两天听徐凤仪说过,东象国有个太师叫万有正,德高望重,颇得皇帝倚重。林西见此人容貌,心说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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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信口雌黄
太监把那盏宫灯换下,皇帝高高在上,看向林西。林西知道,这下该轮到自己了。
果然,皇帝说:“大胆刺客,来我金銮殿胡作非为,你是何人?夜深雾重,怎么进的我东象皇宫?到底意欲何为?”
林西终于明白,这里果真是东象国金銮殿。今天是九月十三日,原来夜里下了大雾,怪不得跟进了天宫一般。
私入皇宫已是死罪,林西如今九死一生,但仍报有最后一丝希望,当下如实回答说:“小民林西,风弛国人氏,出国游历,路经东象国,昨夜住在乌鱼镇客栈,睁开眼时就已经来到皇宫金殿。陛下,这事说起来实在匪夷所思,我刚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说的都是实情。”他怕牵连徐凤仪,只报出乌鱼镇客栈的住址。
林西说来说去,对自己深夜来到金殿之事还是无法解释。如果把自己弄到皇宫的人要害自己,为何不在自己熟睡之际下手?如果这只是个恶作剧,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
殿中众人如听痴人说梦,哪里相信?
东象国皇帝祁洪凯听了更是大怒:“信口雌黄,黄将军,这个刺客是你抓到的,便交给你处理,你要查出他进宫有何目的。”
黄云飞翻着金鱼眼,说:“陛下,皇宫重地,若无人指使,他怎能进入?微臣一定找出背后指使之人。”
林西在去上苍国之前,肯定在哪里见过黄云飞,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黄云飞数次加害自己,林西怎敢让他带走审问,连忙说道:“陛下,等等。”
祁洪凯说:“你愿招认了?”
林西说:“陛下,我如何来的皇宫确实说不清楚,但我有重大事情禀告,愿意戴罪立功。”
皇帝说:“什么大事?你说。”
林西双手被绑,不能动弹,无法手指,只能用眼睛看向黄云飞,说:“陛下,这黄云飞本来是上苍国天威中郎将,从上苍国混入东象国,必然不怀好意,有重大阴谋。”
黄云飞大怒,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瓮声瓮气地说:“胡说八道。”
林西针锋相对说:“我为什么要信口雌黄,重阳节那天,我明明看见你在上苍国地界,追捕起义百姓。你本是上苍国天威中郎将,今日出现在东象国都,定有重大图谋。”当下把探爪峰下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黄云飞挺胸而立,似乎不屑分辨。
皇帝祁洪凯怒极生笑,似乎忍俊不住,对黄云飞说:“黄将军,你认识他吗?他为什么诬告你?”
黄云飞怒声道:“陛下,为臣从没见过此人,谁知道他要干什么?”
皇帝对林西说:“你当真认的他是黄云飞?”
“千真万确。”林西眼见殿里群臣都露出不屑表情,便如听到无稽之谈,皇上也不以为然,心想:怪只怪那时尿急,现在自己说的都是实情,无人相信,自己也难以自圆其说。唉,这也不能怪东象国王,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
却见祁洪凯说:“大胆刺客,一派胡言,你不仅胡作非为,信口雌黄,更是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却又诬告好人。这哪里是黄云飞,他是我东象国去年的武状元,现在的驸马黄正明。重阳节那天,东象国举国举行祭典,大家有目共睹,黄将军怎么会出现在上苍国?他武功高强,你被他抓住,心里不服。你私入皇宫,便已经是死罪,我怎能再容你在皇宫里胡闹。黄将军,你把他带下去,严加审问。”
林西心头一震,如当头棒喝,再看皇帝和众臣,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似乎在看一只穷凶恶狗。
林西身陷迷局,脑门冒汗,但有一点倒是清楚,把自己带进皇宫里的人,似无恶意,不会丢下自己不管,这时候应该出现了。
果然,殿下人群里走出一人,口说:“且慢。”正是太师万有正。
林西心说:难道是他把自己弄进皇宫来的?
皇帝祁洪凯说:“老太师有事吗?”
只见那太师面目和善,说:“陛下,他夜入皇宫,罪大恶极,但来得奇怪,能否容老臣问他几句?”
林西心想,看来自己是被他带来无疑。但林西决不认识此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万有正有回天之能,在这种情况下让自己脱身?
祁洪凯说:“万太师才高八斗,必然能问出下落。”
太师万有正转向林西说:“小子,你说黄将军在上苍国出现过?”
林西遇到救命稻草,说:“太师,这黄正明在上苍国有个名字,叫黄云飞,我并非虚言。”
黄云飞不等林西说完,早已火冒三丈:“太师,重阳节东象国举行祭典,整天我都和群臣陛下在一起,老太师难道忘了吗?”
万有正说:“将军莫怪,我自然记得。但刚才这林西一口咬定将军在上苍国出现过,说得有鼻子有眼,他似乎另有阴谋,容我慢慢问来。将军信不过老臣吗?”对林西说:“你再看看,你在上苍国遇到的果真是他?”
林西说:“这还能有假?”目光不由得再次看向黄正明,这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此时黄正明正面对着林西,林西只见他面色比上苍国那个黄云飞白的多了,显然是长期养尊处优。而最大的区别,是眼前这人左边鼻孔下有颗黑痣,像趴着一只苍蝇。
众人见林西神色,早已猜到。林西果然说:“这人怎么忽然变白了?我真的看错啦?我刚才果真冤枉了他?”
黄正明说:“你说我在上苍国手持双刀,东象国谁不知道我的兵器是什么,你刚才也见识到了,乃是赤练追魂索。小子你这次看清楚了吧。”
林西一直认错了人,这下可是傻了。忽然鼻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脑子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正色说:“你虽然不是那个黄云飞,但你绝不是人。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只蝗虫!”
“你说什么?”堂堂东象国武状元,被说成是虫子,黄正明怎么能忍得住,攥起铁锤般拳头,似乎要把林西砸扁。
太师连忙拦住,说:“将军息怒,且听他说说,如果不能自圆其说,将军随时可拿他治罪。”
满朝文武更是露出不信神色,无不大声呵斥,林西说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却见林西口里仍是振振有辞:“他如不是蝗虫,为何此时发作,明明是要杀人灭口。”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5

第五章
雾气渐渐退出金銮殿,东象国皇帝祁洪凯瞪了一眼黄正明,说:“你休要多言,我倒想听听,我东象国大臣怎么变成了虫子。”
老太师万有正依然慈眉善目,笑吟吟看着林西。
林西被捆在柱上,把胸中所想尽数道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九月初九,黄云飞孤身一人追赶几个搬兵的起义军兵将,这事说起来本就可疑。重阳节,东象国举国大典,上苍国只怕也要举行大典,黄云飞身负要职,何以不参加?就算是当时战事耽搁,他身为上苍国天威中郎将,地位何等尊崇,怎会孤身犯险?几个搬兵兵将,他多派手下兵将也就是了。如此说来,他孤身犯险,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妖性不改,天性好杀。
而且,我当时身剑合一,从背后一击,普通人绝不能躲得过去,他竟然从马鞍上跳起。后来他几个起落逃进树林,我看他动作便像是蝗虫跳跃,但当时心里没想明白。
直到我看见东象国的黄正明。这黄正明和上苍国黄云飞除了面色黑白不同,黄正明只比黄云飞鼻子下多了一颗黑痣。两个人长得都是两米开外,都有金鱼眼,说话声音都是喉咙里如有异物,两人必有关联。而且两人都姓黄,现在说来,便都是蝗虫的皇。我开始以为黄云飞和黄正明是一个人,没想到这里面有更大的阴谋。
刚才我躲在柱顶,别人都没看到,黄正明却看到了,因为他的金鱼眼,本身就是蝗虫的复眼,所以眼观六路。黄正明的赤练追魂索,大家都亲眼看到,仿佛真的是一条蛇,可见黄正明的武功,和黄云飞一样,都有妖异之处。何况他带兵器上早朝,更证明他意存不轨。虽然他和黄云飞不是一个人,但绝不是好人。
这些都不足以证明他是蝗虫,但还有更重要一点,我也是想到这最重要一点,才想到二人之前的疑点。最重要的一点是,两个人声音听起来喉咙里好像含有异物。我本来听到过这个声音,但一直想不起来,直到刚才,我才想起这个声音。
去年三月底,麦家人受到猛王攻击,当时我就在麦家,亲身经历。那时,麦地有个妖怪,是蝗虫首领,叫做猛王。猛王用诡计,骗到了麦女的耳钉。耳钉是麦家的攻击法器,威力无穷。麦家人守护的麦地,是麦地之源。那片麦地,被猛王用麦家法器变得枯黄。当时,卖地就要被毁,到处蝗虫蚕食麦子的声音。我亲眼所见,数以亿计的蝗虫正在吞噬麦地。当时我听到的,就是黄正明和黄云飞说话的这种声音。这声音有些像牛羊嚼草声,又像反刍。这声音极为可怕,所以在意识里,出于自我保护,我一直没有把两种声音联系在一起。
现在找到这个线索,我们对这片大地上各国因为公田令发生战乱就能明白个大概了。世界上各个国家分部各地,却同时颁布公田令、增加苛捐杂税,时间和猛王得到耳钉的时间不谋而合,都是四月初一到初三这两三天时间,绝非偶然。
风弛国和金洲国,都是因为国王被妖怪偷偷替换,颁布公田令,才引起混乱。这两个国家已经先后被麦家人解救。而刚刚废除公田令的上苍国,和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把这些事联系起来,结论只有一个,是猛王在作乱,猛王是世界因为公田令发生战争的背后指使者。他在得到耳钉之后,三天时间里控制了很多国家,攻击那些没颁布公田令的国家。
猛王在得到耳钉之后,曾亲口对我说过:“我要征服每一个世界,蝗虫将是最终的统治者。”但他没想到耳钉会被我夺回,战乱局势也正被麦家人悄悄化解。”
老太师万有正听了,说:“林西,黄正明和上苍国天威中郎将黄云飞长得相像,我东象国早有耳闻。天下面貌相仿之人比比皆是,这不足为凭。大家早就问过黄将军,他和黄云飞并不相识。而且他从小在我国长大,自幼勇猛过人,赤练追魂索一直是他武器,名闻天下。他是我国武状元,成为驸马后皇帝特批他带武器进宫,人人皆知。”
林西说:“就算东象国本有黄正明,但连金州国王都会被替换,黄正明难道不可能是假的?”
老太师说:“你说黄正明是混入宫中的妖怪,都发生在颁布公田令的国家?我东象国从没颁布过公田令,怎算的数?”
林西说:“没颁布公田令,妖怪难道不会混进朝中吗?”
太师说:“那么你的证据在哪里?”
林西说:“在这里只有我听到过当时蝗虫蚕食麦迪的声音,我怎么拿出证据?”
太师说:“你说的这些,难道只是一种感觉?”
林西说:“我这是触类旁通,大胆推测。”心想,这老太师怎么一个劲帮黄正明说话?
太师说:“你说的这些,全凭猜测,毫无证据,作不得数。好了,这个姑且不论。风弛国十里长亭的事早已传入我国。据你所说,你就是风弛国原宰辅、麦家人林西?”
林西说:“是啊。”
太师说:“如此说来,你便和麦王神一样,是会飞的麦家人?”
林西说:“不错。”
太师说:“那么,你今夜进入皇宫,一定是凭借夜雾神不知鬼不觉前入皇宫来的?”
林西不明所以,心说:明明是你把我弄进来的,何必明知故问。也不好说破,只得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知谁把我弄进来的。”
太师说:“既然如此,你是麦家人,我听说你在风弛城外有一支瑞燕护身,藏在你的身体里,你把燕子放出来给我们看看?”
林西说:“我离开风弛国以后,这燕子一直也没飞出。我现在还没学会收放自如,却也便不出来。”
太师说:“既然如此,你就是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你是麦家人那个林西了。”
林西说:“确实如此,但风弛国国王和金洲国二皇叔都可以为我作证。”

太师一直笑吟吟,一副慈祥样子,现在老脸一绷,怒道:“金洲国和风弛国国王怎么会不远千里,来为你作证?你明明是满口胡言,冒名顶替麦家人。”
林西诧异道:“什么?”
太师声音威严:“你深夜进宫,别说不是麦家人,就是风弛国王和金洲国王来此,如此胡闹,也是死罪。东象国威仪岂容这等戏弄。你到底是何人指使,如何进入皇宫,还不从实招来?”
林西哑口无言,心说,你把我弄进皇宫,到底是哪头的阿?
太师转而对国王说:“陛下,我问完了,这明明就是一个妄人。如不用严刑,只怕不肯招供。”
皇上说:“老爱卿辛苦。黄将军,他说你牛羊反刍,好,你这就把他带下去审理吧。”
老太师退向文臣之前,黄正明走向林西。林西心说:“老太师,你把我弄进皇宫,难道这就问完了?黄正明把我带走,这还有好?”
黄正明拉住绳结,冷笑说:“林西,你现在若肯从实招来,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林西心急,不禁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老太师,难道不是你把我弄进皇宫里的吗?他就要把我带走,你不管我了?”
满朝文武本来听林西说得虽然玄妙,但头头是道,谁知忽得又发起疯来。
万有正不禁恼羞成怒,给皇帝跪下:“陛下,这林西像条疯狗,见有就咬,他深夜进宫绝对与我无干,皇上明鉴。”
林西偷眼观看皇帝,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想坏了,我把皇帝也影射成是妖怪了。还好皇帝和黄正明指在那里气得说不出话。
皇帝说:“老太师说得不错,快请起来。他的确像条疯狗,来我东象国胡作非为,满口胡言。”
万有正见皇帝相信自己,站起来说:“陛下,他犯下十恶不赦大罪,我看也不必审问,我看着林西只怕是个妄人,审问也没有结果,直接斩首也就是了。”
祁洪凯说:“老太师及如此说,就以太师所言。来人——”
林西心里一动,这哪里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太师?分明是个媚上欺下的宠臣,他哪有如此本事?只怕把自己弄进宫里的不会是他。又一缕幽巷香轻轻飘来,如刀在背,口不择言,林西心里一动,“且慢。东象国大臣听真,这祁洪凯长得如此凶恶,也是个妖怪!”
说完马上后悔。他现在命悬一线,如今出了皇帝开明,能解救自己,只怕再无别人。自己怎么会说出如此话来?
难道这又像有什么古怪,林西忽然想起风弛国皇帝李文鼎国破家亡当夜,也是听了妖道笑声。中了魔法,失去神志,杀了兄弟,又要自杀。难道这幽香和妖道笑声一样存有妖法,也让自己失去了神志?自己被鬼神带入皇宫,必定是个阴谋。但说出去的话再也无法收回。
满朝文武一听,这林西真如恶狗,见人就咬。
老太师大怒:“我东象国王生来帝王之相,人人皆知。大胆此刻,就是金洲国王如此说话,也要斩首。陛下,我看不用把他推出去了,他满口胡言,割了舌头,就地正法吧。”
祁洪凯说:“来人——”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5

第六章 金顶猛王
金銮殿雾气退尽,殿门外的武士,像站在白云里的雕像一般。
刽子手在门口倒出袖子里的雾气,走进来。这人中等身材,一身红衣,便如鲜血,相貌猥琐,面如僵尸。
林西对世界各国发生战乱一事的分析不无道理,但他私闯皇宫,又是胡闹,必死无疑。
刽子手临近,林西临死之际依然在逞口舌之快,说:“大臣既是妖怪,皇帝也不是好东西!”此刻他因为死亡临近,慌乱的声音镇定了许多。
群臣知道林西越是这样说,舌头掉的越快。
果然祁洪凯命道:“割下他的舌头!”
林西抓紧机会又说:“祁洪凯,你这只虫子,刚才之所以听到我说起猛王不说话,因为猛王是你的首领。我提到他的名字,你怎敢乱说?”
祁洪凯凶狠的脸上更加阴沉。
林西接着说:“我刚才道出了猛王的阴谋,你之所以不加制止,是因为想知道各国公田令阴谋是怎么失败的。现在杀我,因为你已经达到目的。金銮殿是东象国重地,怎可在这里胡乱杀人,你这样不守律法,更说明你是个妖怪。”
祁洪凯说:“林西,你也敢和我说东象律法?你私入禁地,胡作非为,乱诬好人,最后说我也是个妖怪,在金銮殿杀你一千次也不为过。刽子手,行刑。”
那刽子手面貌猥琐,看着林西,手里大刀停在空中,仍然不动。
林西又说:“他看见你额头长出触角,知道谁是谁非,怎会杀我?”
群臣看向皇帝,见皇帝额头光滑,哪有什么触角。不想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忽见祁洪凯果真伸手,在额头上摸了摸,似乎额头上长了触角一般。
一年前祁洪凯就添了这个手抚额头的习惯。文武大臣散朝后,有胆大的曾在背后议论,皇帝如此动作,是富贵之象,私下常有人模仿。
但今天,林西说完触角,皇帝便摸额头,显然心虚。朝中大臣心里不禁大疑,难道皇帝真的被妖怪替换了?
大臣们刚想到这里,谁知林西占了优势之后,不思进取,又发起疯来,忽然两眼发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刽子手。
林西进宫之后行为乖张,现在眼看要被割舌,他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刽子手,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但决不应该是现在的这个表情。只见林西对刽子手脉脉含情,似乎在述说着思念之情,竟似痴了。
那刽子手手里刀片在宫灯下雪亮闪光,林西便如不知危险临近。
万有正催道:“你怎么还不行刑?”
“是。”刽子手应着,向林西胸前砍去。
眼看血溅当场,群臣里胆小的闭上眼睛,却听见身边同僚发出惊异声,睁眼一看,更加惊奇的一幕呈现眼前:林西把刽子手抱在怀里,如狼抱羔羊,说:“我终于见到你了。”
原来刽子手一挥刀,只割断了林西身上的绳子。林西挣脱绳子之后就一把抱住他,说什么也不松手。
“林西夜入皇宫,是你指使的?”皇帝的话更让人摸不到头脑。
刽子手开始张口,大家听他声音,不男不女,便如太监一般,却毫无尊敬之意:“当然不是我指使的,是我趁他熟睡之际,把他偷偷带进来的。”
祁洪凯哈哈大笑,声音变得粗旷豪迈:“原来林西说的都是真的。麦女,你装神弄鬼,我早就猜到是你了!我把林西留到现在,就是要等你出来。”
群臣听皇帝变了声音,心里明白这绝不是皇帝,果然是个妖怪,纷纷退向林西身边。
大家已明白,刽子手是麦女变成,果然,林西怀里一阵挣扎扭动之后,红衣变成绿裙,刽子手变成一个长发披肩、面如牡丹的娇嫩美女。
麦女被林西抱在怀里,面如桃花,低声说:“这么多大臣,你快松手。”林西不语,也不松开。
麦女说:“你不松手,我可要走了。”
林西知道麦女要是生起气来,哪里也找不到她,缓缓放开麦女。众臣见麦女整理衣衫,亭亭玉立,别是一番惊艳,不像是人间女子。
金銮殿里早有异香,林西早已辨出那缕槐香。当刽子手走到门口,林西就已经找到槐香的来源。但直到方才,才想到她是麦女,自己来到皇宫,多半是她所为。麦女正在解救那些被妖怪控制的国家,不会无缘无故来到东象国,这里国王十有八九就是妖怪。有麦女在此,林西就不会死。他脑子也好使了,适才使诈,却不想果真让国王露出了破绽。
林西对麦女说:“这祁洪凯真的是蝗虫?”
麦女声音清脆优雅:“这个祁洪凯不仅是蝗虫,还不是一般的蝗虫。”
“不是一般的蝗虫?”大臣们和林西目光纷纷投向祁洪凯,只见黄正明和万有正一左一右站在香炉边,显然也是妖怪。
祁洪凯傲慢道:“我当然不是一般的蝗虫。”
林西终于听出这骗他耳钉之人的声音:“你是猛王!”
猛王用哈哈大笑回答了林西的话。
林西说:“你既是猛王,这个拍马屁的太师自然就是景龙了。”
万有正说:“小子无礼,我是猛王身边最忠实的仆人。”
文武群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假的祁洪凯、万有正和黄正明如此逼真,骗了大家一年多时间,竟没有人发现破绽。
林西对麦女说:“猛王控制了东象国,为什么不颁布公田令?”同时道出所有人心里疑问。
麦女说:“他让手下控制各个国家,颁布公田令,自己坐阵东象国,自然是要掌控大局。”
猛王大笑道:“我的计划详尽周密,却被人破坏,我找不到原因,今天终于弄明白了。”
麦女说:“你能骗我耳钉,证明你工于心计。你在我家断腿之后,马上逃走,说明你奸诈多疑,事情没弄清前绝不冒险。可是有一点我却弄不懂了,你控制了这么多国家,却不想法坐稳江山,反而引起战乱,到底要干什么?”
猛王冷笑道:“我现在还是东象国国王,你是审问我吗?”
麦女说:“不管你有什么图谋,现在都失败了。”
猛王傲慢道:“谁说我失败了?你不用套我。你刚才不是说过吗,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我等你出来,就不怕你。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这里不是麦地,我早已设下天罗地网,你再也不能地遁,休想逃走。”
麦女喝道:“以前你攻击麦地只是为了粘染麦地麦子的灵气。我是麦地的守护者,你杀了我,麦地就会受到损失。不管你的野心是什么,你杀麦家人,到时候成果都会大打折扣。你又不是疯子,怎会不知道?”
猛王说:“山人自有妙计,这个你就不要管了。”
林西吃惊地说:“麦女,你有耳钉,难道现在也不是猛王对手?”
猛王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今天在这里的,不管是麦家儿女还是东象国大臣,你们一个也别想跑。然后自然有人变成你们。”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6

第七章 石蜡飞蝗
猛王显出本相:高大的身躯,青铜铠甲,少了中间一角的三角叉,牛一样的眼睛。
天已光亮,殿门外大雾茫茫。群臣里有人往门口跑,门前的武士忽然转过身来,那些人又退了回来。
那些武士在雾气里显出绿光,面无人色,毫无活人气息。这些武士拦住门口,并不跟进,身上铠甲、五官都是一团幽绿,无不耸动,无数蚂蚱从他们身上掉落。
门前勾心斗角的屋檐上忽然吊下一个巨物,两米来长,粗如树干,驼首鹿角,蛇身鱼鳞,虎掌鹰爪,却是半条龙身从雾里探出身来。这条龙遍体有一层淡蓝色荧光,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个火球,穿过慌乱人群,落在墙上龙纹眼里,龙纹眼珠一转,金鳞闪动,也探出身来。
屋檐这条龙不断突出龙珠,每吐出一颗龙珠,都点亮一条龙的眼睛。同时它身上的荧光也逐渐黯淡,渐渐变得透明,随着最后一条龙的活转,屋檐上的龙身随之消失。
屋顶、地上以及四面墙壁上雕刻的龙形图案,全部活转,纷纷扭动探爪,从各处爬出。
林西连忙抽出宝剑防身,只听麦女在身边说:“你看,我也变出几条龙来——”
金銮殿里本有八根金柱,上面都有一条巨龙,这时八条龙也绕柱而下,与别的龙打在一起。八条龙身型巨大,口咬脚踏,身压尾扫,每条龙与几条小龙缠斗,也不落败。
大家惊异间,麦女大声对猛王说:“这就是你的天罗地网吗?我看也没什么。”
人群里忽有人喊道:“蚂蚱!”一人脚边,有一只眉毛大小的青蚂蚱。大臣纷纷说:“真的是蚂蚱。”“这是妖物!”“踩死它。”一个大学士一脚踩下。
“你怎么不动了?跟石头似的?”有人伸手去推。
林西看时,这学士果然已经木如雕像,猛然想起风弛国皇宫里李文鼎父兄的事,急忙叫道:“不能推。”
大学士已应声而倒,果真变成了石像,四分五裂,流出黑血。
那个推他的大臣吓的目瞪口呆,伸着胳膊,也就此不动。大家仔细看时,他也变成了雕像,谁也不敢再去碰他。
大家惊慌一片,忽然发现身边又多出几只蚂蚱,忙用手中笏板拍打,结果人群里又多出两个石像。
麦女说:“门口的蚂蚱并没进来,这些蚂蚱哪来的?”
忽听有人说:“蝗虫是从妖龙身上掉下来的。”
林西看时,龙身上的鳞片,果然正纷纷落地,跳动起来。原来这些鳞片都是蝗虫的翅膀。
林西大急,忽听又有人说:“这蚂蚱是从灯芯里跳出来的!”
“好多!”
林西抬头,果见蚂蚱随着灯光不断飞出,落地乱跳。
大臣们又有几个变成雕像不动。那些变成石像的大臣,被龙身碰倒摔碎,血流满地。
麦女变成的八条巨龙,被无数蝗虫蚂蚱趴在身上噬咬,眼看就要落败。
蝗虫满地、满墙,殿顶上也是。正、侧两个殿口,从武士身上掉落的蝗虫,形成几座小的虫山。金銮殿里就要无处藏身,也无处可逃。
忽听猛王说:“麦女,你夺回耳钉,但我现在又找到了把人变成雕像的新方法。这石蜡飞蝗可比戒指好用多了,看你怎么把他们变回人。”大家看时,只见他手里托着一只蚂蚱,得意洋洋坐在椅上。
麦女不慌不忙,道:“你说的天罗地网,原来是蝗虫,果然厉害。我确实不能地遁,那又怎样?”
猛王道:“我想不到你有什么办法?”
“这些蝗虫我确实没办法,但并不代表麦家人都没办法,今天我就带来了个高手。”
猛王指着林西,大笑道:“是他?”
“没错。”麦女道:“几只蚂蚱,何足道哉?”转而对林西说:“把你的燕子放出来。”
林西心里大急,正欲说话,忽听猛王说:“景龙早已问过,林西拿不出来。”
麦女说:“这有何难?叫出燕子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林西,快给燕子起个名字,一叫便出。”
林西忙乱中来不及思考,想起燕子在七星山出来看见玉钗时的贪心样子,叫道:“贪心出来!”从此林西的燕子有了个好听的名字——贪心。燕子从林西袖子里飞出,一张嘴,衔住一只蚂蚱,伸脖咽下。
猛王说:“一只燕子又有何用?”
金殿里忽然响满拍翅声,一群燕子满空飞舞,到处追逐蚂蚱。宫灯里不断飞出蚂蚱,燕子也越来越多,燕子灵巧异常,随灯火光线飞出的蚂蚱虽多,也不够燕子果腹。
这些燕子,像从南方迁徙来此过冬,到处都是拍翅声响。
眼见蝗虫不断被扫清,又不断涌出。大家慌乱中四处躲避。
林西诧异说:“哪里来的这么多燕子?”
麦女笑道:“你的燕子本身就会分身,我的耳钉又能仿制。”
殿里燕子,不断捉食蝗虫蚂蚱,抽空啄向妖龙眼睛。被啄瞎的龙,不断缩回去,身上蝗虫还是不断飞出。麦女变出的龙,身上蝗虫早已被燕子吃光,威风凛凛,不断把一条条妖龙逼退。
麦女对猛王说:“你这二十盏灯,不是能摆什么伏魔阵吗?怎么不摆出来?”
景龙抢道:“我们的伏魔阵若真正发动起来,满殿挤满飞蝗,你哪里有工夫说风凉话?可惜今天的灯少了一盏,飞出的速度慢了许多,否则你们有那么多燕子也是没用。”忽见猛王脸色铁青,瞪了自己一眼,赶紧闭嘴。
麦女奇道:“怎么会少了一盏灯?”
旁边大臣接口道:“妖怪的伏魔阵,早就被林西破了。”
麦女露出笑容,对林西柔声说:“你从哪里学来的?怎么破的?”
林西迟了一迟,尴尬说:“我不小心碰倒一个,那盏灯摔碎,被换下去了。”
时有蚂蚱跳起,早有燕子飞来,衔在口中。金銮殿里,石蜡飞蝗越来越少,八条巨龙守住众位大臣。
“有我麦家高人在此,你老实了吧。”麦女心里得意,脸上生红,说:“当年风明国顾天启都死在燕子手里,猛王,你比顾天启还厉害吗?”
猛王坐在龙椅上,沉声说:“黄正明,你上,把她心上人干掉。”
那个“黄正明”站在香炉边,仍然是驸马爷样子,并未变身。他脸上忽然模糊,像门前几个武士一样,形成一团绿色,走向林西。
麦女关切地看了林西一眼,对猛王说:“你黔驴技穷了吗?打不过让手下来,我看干脆叫他来做猛王吧。”猛王呵呵冷笑。
林西道:“猛王,你的手下没有名字吗,怎么还叫黄正明?”
猛王说:“我的子孙千千万万,我哪有时间给他们起名字,黄正明不是很好听吗?反正真正的黄正明已经死了,这名字不错,不用浪费。”
林西看着黄正明,见他五官模糊,不似人形,大步走来,每走一步,身上不断有蚂蚱从铠甲、头脸上跳出。原来他的身上都是蚂蚱,显然猛王不顾他的性命,催动了邪法。
黄正明早已不能说话,只有身上攒动的蝗虫,发出啃噬他肉体的声音,似乎喉咙里含有东西,又像牛羊反刍。黄正明身上不断流出黑色的腥臭液体。
随着黄正明走动,金銮殿里,那几个变石像的大臣也走动起来,身上衣服纷纷破碎,露出的肌肉上,爬满了蚂蚱。这些人和黄正明一样,也变成了行尸走肉。殿门外的武士也走进来,这些人身上不断传出一阵阵嚼草声。
麦女手捏耳钉,指挥几条金龙,三五下把这些人踩在脚下,笑道:“猛王,你现在投降,也还不晚。”
金銮殿里,绿影一闪,黄正明犹如幽灵,从金龙脚趾缝里钻将出来。他眼里忽然飞出几只蚂蚱,接着是一团黑褐光柱,飞出一条蛇来。
林西心说:“赤练追魂索不是被麦女割断了吗?怎么又飞出了一条?”林西飞起身来,小心谨慎,在黄正明上空飞行。
仔细看时,这根本不是绳子,就是一条赤练蛇,长约一米,体背黑褐色,身上有很多红色窄横纹。这条蛇飞上空中,追逐林西,燕子靠近,反被它吞了几只,再也不敢上前。
林西飞在空中,一边躲闪蝗虫,一边与怪蛇缠斗。那蛇很是灵巧,每每躲过林西飞来宝剑。
林西忽然想起紫电宫门人来,心里一动:黄正明控制怪蛇与紫电宫门人控制飞刀相似。见黄正明眼望怪蛇,行动迟缓,林西飞身而下,一剑刺入黄正明头顶。黄正明虽不怕踩,却怕锐器,倒地而亡。林西抬头再看那蛇,主人一死,它也停在空中不动。林西一剑砍下蛇头,马上有几只燕子飞来,把扭动不已的蛇身啄了个稀烂。
林西落下,见麦女正凝神观看,向麦女笑了笑,忽然胸前一凉,低头看时,一把宝剑刺入胸中。
麦女脸色大变,见猛王动如脱兔,已经从龙椅跳下,把林西挑上半空,宝剑在空中转了个圈,麦女眼睛一闭,流下泪来,知道林西这下五脏都会搅烂。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6

第八章 美人在抱
猛王单臂举剑,在林西胸腹搅动,须发狂舞,仰天大笑,响彻金殿。
群臣慌乱中见林西手中忽然多了把宝剑,与麦女连破妖术,只道猛王便要落败。不想麦女口中这个高手,如此大意,转眼被猛王挑在空中,横空旋转,眼见不活。林西一死,那些啄食蝗虫的燕子就要消失,金銮殿里的人都会变成石像,然后被猛王寻找替身,继续控制东象国。此时人人自危,直似末日到来。
麦女泪眼模糊,悲痛欲绝,知道林西已死,咬牙切齿,攥紧耳钉,正欲上前,忽听猛王得意的笑声渐渐透出一丝惊异。
大家定神观看,猛王挥动宝剑的手慢了下来,抬眼向林西伤口看视,瞪着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景龙站在香炉旁边,依然是老太师万有正的模样。大小金龙失败之后,他就一言不发,见猛王偷袭得手,正拍手称快,忽见猛王回头瞪了他一眼。定睛观看,林西胸口竟是一滴血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林西本该鲜血喷溅才是?
倒是猛王右臂臂弯渐渐洇湿,流出青色液体。说时迟,那时快,猛王的手臂忽然掉落地上,竟是被林西一剑切断,落地时依然攥着宝剑,仍不松手。
林西堪堪站直身子,落在地上,胸前衣服早已破了个大洞,却不见血迹。林西手举宝剑,护住胸前,防止猛王骤起发难。
麦女喜极而泣,拉住林西一只手,声音发颤:“你受了重伤,快些退后。”
林西捂住胸口,眼睛不敢离开猛王,对麦女说:“猛王戳得我好疼,但我却没受伤。”
殿里群臣见此,知道今日可幸免于难,虽然不明所以,但无不叫好。大臣们习惯了歌功颂德,此时不禁由衷而发:“麦家人神勇无敌,东象国妖孽必除。”
猛王疼的抖动不已,横了一眼这些歌功颂德的大臣,退向景龙身边,用衣襟包住断臂,说:“果然是麦家高手,昔日断腿之仇,今日断臂之痛,来日必报。”
林西见猛王要跑,说:“当初如不是你,我也不用与麦女别离,今日就是我为天下生死离别之人报仇之时。麦女,他受伤了,咱们别让他跑了。”
群臣纷纷喊道:“这妖孽害人不浅,神仙快快动手。”
麦女说:“猛王,一年前你骗走耳钉,几乎害我全家,毁灭麦地,今日穷途末路,看你还往哪里走?”
猛王青色血液不断从断臂衣襟渗出,依然深情倨傲,冷然道:“就凭你们两个,也想留住我?”
“护驾。”这句话却是对景龙而发。景龙转眼已变成一只一尺长青蚂蚱,花花绿绿的翅膀连连拍打,大家眼前一花,一个个猛王从景龙翅膀扇出的风中生出,把断臂猛王围在中间。
麦女指挥八条金龙堵住侧门,自己与林西拦在南方,静观猛王还有什么花招。
但见所有猛王忽然都变成石蜡飞蝗,蹲在地上。景龙翅膀上飞出的猛王也转眼变成蝗虫,层出不穷。香炉边瞬间爬满成千上万蝗虫。
燕子飞来,万千蝗虫忽然向众人涌来。
众人生恐变成石像,不敢被蝗虫碰到,向两边躲闪。林西眼前一黑,忽又眼前一亮,已经站在龙椅边,知道跟着麦女地遁到此。
再看金殿蝗虫,早已从正门飞出,大群燕子追逐美食而去。
金龙没入墙壁,又变成雕纹图案。金銮殿里,宫灯东倒西歪,三五盏依然亮着,依然有蚂蚱飞出,每盏灯前都围着几只燕子,只等蚂蚱飞出,就张口吐下。
那些倒下的宫灯,灯油流出,洒在地上,灯油里有很多草籽般虫卵爬出,不断被燕子啄食。燕子成群飞来,推倒剩下的宫灯,把所有油灯灯油倾尽,吃尽虫卵,从此宫殿里不再有蚂蚱踪影。
麦女把林西扶到龙椅上做好,林西连忙站起,说:“这是皇帝宝座,我怎敢坐?”
麦女笑道:“猛王坐得,你为什么坐不得?你救大家于水火,如今受伤,坐坐这把椅子,有何不可?”
群臣习惯性的分文武站成两排,有人说道:“麦家人自然坐得。”
麦女把林西再次推到椅子上坐下,笑着说:“你听到了吗?现在东象国蒙你大恩,只怕要推你做皇上呢。”
群臣听此大不敬言语,不敢得罪麦家人,无人再敢答茬。
林西又站起来,说:“我没受伤,还是不要坐了,坐了只怕要短寿。”
麦女却是笑道:“这椅子不就是给人坐的吗,你不坐,大臣们也不坐,我就来搭上一些寿命吧。”
麦女经过一番战斗,此时发丝不乱,在龙椅上明艳照人,恍如仙子。林西站在一边,虽然胸口衣服破碎,但他本来也是人中龙凤,两人一坐一站,便如玉女金童。
群臣里忽有人想,这两人不管是谁做了东象国皇帝,都是东象国之福,必然造福百姓,国泰民安。
麦女在椅子上坐了一坐,也站起来,对林西说:“抱着我。”
林西想起方才麦女被自己抱住,差点恼羞成怒一事,心想:你怎么又不嫌人多了?美女在前,林西如何不想抱她,可此时金殿上肃穆庄严,如何再敢胡闹,尴尬道:“怎么了?”
麦女说:“你的燕子已经追逐猛王而去,我们正好乘他受伤,查他下落,寻找机会除去这人间祸患。”
林西恍然大悟,深情张臂,美人在抱,便欲飞出,忽见群臣跪在门口,一个大学士说:“且慢,两位神仙,你们还回来吗?”
麦女说:“怎么了?”
大臣说:“风弛国和金洲国被解救之后,国王都有下落,不知如今我们东象国的君主在哪里?”
麦女说:“你们的国王早已经被猛王害死。反正你们东象国这么多人,随便找出一个当国王不就行了?”
群臣目瞪口呆,心说麦家仙子怎么如此说话?但谁也不敢还口。
林西心说:东象国确实应该给他们个交待。麦女你任性也就罢了,怎么如此胡闹?美女在抱,再也舍不得松开,停身空中,低头问:“东象国王真的被猛王害死了?”
麦女笑道:“不错,我为什么骗人。”
林西心说此时你怎么能笑,但怕麦女生气,不敢表露心思,依然正色道:“这东象国惨状,也是因我被骗耳钉而起。东象国如果争起王位,弄不好便要卷入战乱,我心里不忍,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麦女吐气如兰,笑着说:“整个世界都在战争,如细算起来,都和你有关。但说将起来,也和你无关,战争本来平常得很。这个世界,就算没有猛王,战乱也是正常之事。战后便要休养生息,强大之后又要争权夺利,相互攻打。战争就像山林大火,每隔一段时间,如不发生,就不正常。如若真的管起来,除非把所有人都杀了,否则我们管到死,也拦不住。东象国国王雄霸一方,长期作威作福,又哪里是什么好东西?何况国王已被猛王杀死,你若心里不忍,就留在这里当国王好了。”
软语在怀,林西恍然大悟,对于世界上因为公田令发生战乱的国家,略略释怀,便不再理会群臣,直接飞出殿门。
众臣见麦女留下这么一番说辞,消失雾里,一个个目瞪口呆。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7

第九章 黑羽伯劳
林西飞在空中,抱着麦女的双手越来越紧,麦女几乎喘不过气来,挣扎道:“那些燕子,循着蝗虫而去,我地遁难以追寻,才让你抱着,你给我安分点儿!”
林西哪肯松开,忽觉双臂一空,怀里竟搂着一根麦子。原来麦女把林西身体当作土壤,已遁到林西背上侧身而坐。
麦女从林西左肩垂下双腿,拽着林西衣领笑道:“这下好了。嗯,你这座骑比东象国的东象高级多了。”
林西无奈,只得说起心中疑问:“那日在山洞里,你不告而别,找的我好苦。现在我明白了,你和父亲一直在解救被猛王控制的国家。可是,猛王在得到耳钉的三天时间里怎么能控制那么多国家?”
“说也奇怪,蒙王好像早有安排,耳钉一到手,他就去控制了各个国家。”
“可是,他用三天就控制了这些国家,你们怎么用了一年多时间,才把这些国家拯救出来?”
麦女把长发拢到身前说:“猛王把那些国王变成石像,不仅用了耳钉,还加入了他的法术。我们想把石像变成人,费了很大力气,直到最近,才找到解开猛王法术的办法。”
林西说:“猛王第一次用耳钉伤我,结果碰上了克星,丢了一腿,怎么又长出来了?”
麦女笑了笑,说:“断了一腿,如果长不出来,他怎么做猛王?你当猛王谁都能做吗?你的问题倒是不少。”
麦女指点方向,林西一路南飞,寻到大龟山中。
东象国里雾大,大龟山上更浓。两人久别重逢,坐在山顶树下,说起往事。
林西说:“说到问题,我还有一个:你怎么知道我在东象国的?”
“你来都城第一天,在东象国街头,我就看见你了。”
林西拉住麦女的手说:“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但我们久别重逢,你怎么不来相认?”
麦女皱眉说:“那个人在……”
“哪个人?是徐叔叔……”
“你不要提他。”
“徐凤仪是你舅舅……”
麦女忽然抬起头说:“我不想听他的名字。”
林西见她脸色变白,心里更加奇怪,麦女对徐凤仪的态度怎么跟对仇人似的?难道是因为白金龙戒落在徐凤仪的手里?
林西忽然想起,当初麦家山一听自己是西江头人,之后就不同意自己进入麦家,难道是因为徐凤仪?
林西不敢相问,岔开话题说:“昨晚,是你把我弄进东象国皇宫的?”
麦女笑容如波光再现,道:“你的屋里好臭。”
“刚才你抱着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我臭。”
麦女啐了一口,说:“我跟着耳钉,寻到东象国,便发现这里的国王是猛王,我怕一个人打不过他,所以把你找来帮忙。”
“找人帮忙,怎会是这种找法?”
麦女知道林西说的是把他独自扔在金銮殿一事,盯着林西眼睛说:“你在风弛国招蜂引蝶,我怎不让你吃些苦头。”
林西心说我什么时候招蜂引蝶来着,随即想起戴淑云来,苦笑道:“我记得昨夜只穿了衬衣,醒来时已经穿好,谁给我穿上的?”
麦女笑道:“估计是太监吧。”
林西忽然抱住麦女双肩,笑道:“这个太监身上好香。”
麦女挣扎,林西忽然皱眉,说:“昨夜,我睁眼一看,进了皇宫,真吓了一大跳。说到此事,我倒有点儿后怕,如果昨夜进来的不是你,而是猛王,只怕我就见不到你了。”
麦女挣开双肩,说:“早知道你这么欺负我,我就一刀把你杀了。”
林西故意皱着眉头,说:“如此说来,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安枕无忧。”
麦女好奇道:“什么办法?”
“那就是以后你每晚睡在我的身边,这样进来坏人,耳钉自然能感应得到,而且从此我们再也不会分离。”
“我怎么能和你住在一个屋里?你说的问题,我早已想好,其实很简单,你有燕子护身,夜里可以把它放将出来,如果来的是一般小偷小摸,它就能打发。如果有猛王那样的高手靠近,燕子自然会把你叫醒。”
“这行吗?”
“怎么不行,这一招叫春江月夜,是劳燕十三式第一招的末式。我们麦家人不是人人都有燕子,劳燕十三式只有会飞的后代有用,这下可便宜你了。”麦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说:“那日在东象城街头,我见你手里拿着一把纸扇,很是好看。我已把劳燕十三式写在上面,你可以慢慢修习。等你练到第四式,猛王就不是你对手了。”
林西接过扇子,作势手往前伸,说:“你怀里还有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
麦女脸色一绷,林西赶紧缩手。麦女并不生气,皱眉道:“在金銮殿里,宝剑明明插进你的胸中,你怎么没有受伤,莫非得到了什么奇遇,遇了名师?”
“我倾囊相授,你看我多大方——”林西说着把玄袋从怀里掏出,叹道:“是它救了我一命。”把玄袋来历说给麦女。
麦女拿着袋子,奇道:“原来猛王剑锋正好插进袋口,袋里别有乾坤,丝毫伤你不得。这可危险之极,我本以为你有瑞燕护身,不会有事,才把你送进皇宫,谁知差点害死了你。”说着依在林西肩头。
阳光照在山顶,浓雾渐渐散去。山顶树叶,该绿的绿,该黄的黄,该红的红,该落的落。
林西把为寻找麦女到砖厂打工,遇到坍塌被关在砖窑里,飞上烟囱一事说了,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吃的第二次麦籽?”
麦女疑惑道:“美得你,我忙于帮助那些国家,哪有时间,应该是我父亲吧?你现在有了燕子,是吃了第三次麦籽的征兆。”
“想不到岳父大人待我这么好,居然暗中把后两次麦籽都给了未来女婿,我真是感激不尽。”
林西接着把从白河上飞来之事说了。他与徐凤仪相处,也生了感情,有意说和舅女二人关系,把徐凤仪在河边如何思念徐凤华之事说得十分详细。
麦女对徐凤仪之事根本置之不理,只对白河上的门提出了疑问,奇道:“白河上哪里有什么门?麦地是一个独立的世界,若无人指引,别人休想进来。你上次拿了锄头,飞过白河,是我父亲施的法术。”
林西吃了一惊,说:“没有门,那我是怎么过来的?难道又是岳父大人……”
“你怎么这么贫嘴!”
“我见到你,当然高兴。”
“等见到我父亲就知道了。”麦女手里拿着尺许长玄袋,不断把三尺长宝剑装进掏出:“这个袋子也真有趣,是什么做的?”
“紫电宫人手一个,布料却是和拜火教教主的衣服一样。”
“拜火教主?”
林西把在青云山下被俘和拜火教山腹经历告诉麦女。
麦女说:“哪里是什么拜火教啊,他们拿这个名字来标榜自己而已。这邪教真正名字是幽魂殿,殿里都不人不鬼,整天装神弄鬼,但并没听说他们出来害过人,怎么让你给碰上了?如此说来,幽魂殿和紫电宫似乎有什么渊源。只是什么紫电宫,我却没听说过。”
“徐凤仪从山腹逃出来后,发现置身大龟山群山之中,幽魂殿应该就在附近,我们要多加小心。”
“小心什么?幽魂殿本事稀松平常,只不过会放幽魂烟,逃跑的本事倒是一流。那些黑衣人居然惹到麦家人头上,他们躲起来也就罢了,如果碰到,管教他们吃尽苦头。”
“想不到你对我这么好。”
“我一直对你很好,你不知道么,怎么去风弛国勾三搭四?”麦女说着,在林西腿上扭了一把。
“你真的确定,猛王跑这里来了?”
“这是当然。我用耳钉寻找,还能找错?”
“你的耳钉不是攻击的法器吗?怎么还能寻找?”
“耳钉是攻击法器,你听谁说的?”
“它这么厉害,不是攻击法器是什么?”
“耳钉的作用,不是攻击,是模仿。它可以模仿你的燕子,也能模仿景龙的金龙,还能模仿戒指的寻找。”
“徐凤仪的戒指?”
麦女不再言语。
远远的,林西那只燕子在前面山腰处盘旋。
林西说:“贪心在那呢。”抱起麦女飞了过去。二人落在山腰,看见林西的燕子正围绕着一个黑漆漆洞口盘旋,守着自己的美食。
“你怎么给燕子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这名字和你倒是挺般配的。”
林西把燕子三次飞出的事告诉麦女,说:“前两次真是把我吓坏了,直到第三次,才知道它是好鸟。”
麦女笑道:“这是你的燕子,居然会把你吓得半死!”
“可是,你在金銮殿把召唤燕子的方法说将出来,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这燕子是你自己的,我们知道方法也召唤不出,你怕什么?等你学会了劳燕十三式,只要动了意念,不用口说,燕子也能飞出。”
燕子的分身和麦女用耳钉复制的燕子都已不见,只剩下一只。林西说:“怎么只剩下贪心?”
“贪心会分身,难道不会收回来,我变的燕子早收回来了。”
“猛王跑进洞里去了。”
“你让燕子进去看看。”
“燕子在洞里很危险。”
“你这贪心本是灵物,你让它进去,不会伤及主人。”
“燕子进去,我们怎么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不是有劳燕十三式吗?拿出来看看,第一式十分简单,你试试练来。”
麦女从玄袋掏出折扇打开,上面一律蝇头小楷,依次写着劳燕十三式口诀。这十三式分别是:春江月夜、落花流水、乌衣巷口、袅袅炊烟、劳燕分飞、泣血衔泥、如隔云端、雨滴如油、东风剪剪、草长莺飞、斜翅点水、杨柳依依、万紫千红。
林西看了一呆,说:“看着怎么有点像是我和你?”
“什么?”
“你看这前几式:春江月夜、落花流水、乌衣巷口、袅袅炊烟、劳燕分飞、泣血衔泥、如隔云端,便如我和你自山洞分离,然后我日夜思念。后几式,分明是苦尽甘来。”
“就算你真的想我,却哪来的什么春江月夜?”
“我的家乡是西江头,我在村里想你,不是春江月夜吗?”
“你的嘴倒是越来越好使了,脑子不知道怎么样,第一式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林西看起第一式春江月夜,一共只有几十个字,是劳燕十三式的入门功夫,甚是简单。仔细看时,几十个字忽然变了,有上千字之多。春江月夜,一共分为五式,分别是:
第一式、召唤术。原来这鸟本不是燕子,而是黑羽伯劳鸟,是麦家人稀有利器。就像麦女说的,给它起个名字,就可以任意召出唤回。
第二式、查察术。主人可遣出伯劳鸟,让它潜入指定的地点,伯劳鸟能听到的,主人也能听到,有点儿像顺风耳。
第三式、分身术。主人通过神识,可让伯劳鸟多出无限分身,攻击大量敌人。
第四式、辟毒术。伯劳鸟可以消化掉主人身体里的毒素。
第五式、安魂术。这是最后一式,果然像麦女说的,可以让伯劳鸟守夜。
林西如获至宝,看得如醉如痴。再看第二式落花流水,依然是几十个字,但他没练会第一式,第二式里除了名字一个字也看不清。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7

第十一章 伯劳分身
辟毒术,根本不用修练,自动生成。召唤术,林西现在能把伯劳鸟唤出收回就够了。查察术和安魂术,林西也是一看就会,至于后来可以让伯劳鸟隐形,并不急着修炼。
其实林西最想练的是分身术。这一式,如果练成,他就可以指挥“千军万马”。
林西一喊伯劳鸟的名字,贪心就栖落在林西手心。林西说:“分身。”空中一转眼多出了另一个贪心的身影。
麦女在旁边拍手叫好,说:“再变一次。”
林西没想到劳燕十三式这么容易,把分身收回,洋洋得意地说:“分身。”贪心又变成了四个,一个停在林西手心,三个飞在空中。
麦女不无羡慕地说:“好玩,我要是能变就好了。”
林西却是愁眉不展,口里不停喊着分身。
“怎么了?”
林西道:“我刚才心里想的是让它变成一千个。”
“原来是这样,你可比伯劳还贪心。这劳燕十三式威力巨大,哪能这么容易,自然是要一点点变,你的跨度未免太大了,等熟练了自然就行。你先变出八个试试。”麦女鼓动道。
林西接着又喊,但无论怎么努力,伯劳鸟还是不多不少,只有四只。林西沮丧道:“我只道第一式如此容易,没想到这么难。刚才在金銮殿里,看见蝗虫美食,它自己都能变出那么多分身,我却不行。”
麦女劝道:“你已经有了四只燕子,可以对付敌人,不错了。你看我,连一只也没有。”
“你可以用耳钉仿制,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个你可不知道了,我变出的东西,表面上相同,但实质不一样。我在金殿变的,不是伯劳鸟,只是燕子,黄正明的赤练蛇一出来,就把它们吃了几只,你的伯劳鸟却一只也没受伤。在金殿,我变的金龙,就不能像景龙变的那样从身上抖落石蜡飞蝗,因为我不明白蚂蚱的原理,怕变出的蚂蚱不伤猛王,反而反噬。”
林西把黑羽伯劳遣入洞口。枝柯乱石掩映的洞口,直径可达一米,里面黑漆漆一片,毫无动静。
林西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伯劳传来声音,说:“怎么没有动静,难道猛王走了?”
“也说不定,俗话说狡兔三窟。我们追踪猛王,也是循着贪心而来,估计猛王早已逃走。他两次和你交手,都不明不白输给了你,分别断了一腿一臂。第一次你拿着一把锄头就打败了他,第二次他改成偷袭,几乎得手。金殿里,他的宝剑明明刺入你的胸口,你却没事。他弄不清事情真相,只怕以后对你会闻风而逃。现在他身受重伤,只怕早已经跑远。”
林西仔细看着洞口,说:“奇怪,我有种感觉,这个洞口我似乎来过。里面难道是幽魂殿?”
麦女说:“是幽魂殿更好,我们这就进去看看。”说着变出两个火把,把一个递给林西。
正当此时,洞里忽然传来风声。林西和麦女闪在两边,却是贪心从洞里出来,飞到林西头顶消失。它一扎进林西身体,就不再出来。洞里又恢复刚才黑沉沉样子。
麦女奇道:“怎么回事?你把分身也从洞里叫出来看看。”
林西叫道:“分身出来。”却不见动静。两人默然相视,不知洞里有何古怪。
麦女说:“伯劳的分身,只怕遇到了幽魂殿的黑衣人,要多加小心。”
林西唤出贪心,又把它分身为四,在前面探路,两人猫着腰慢慢走入。山洞只有短短几米距离,里面果然是个溶洞。
两人站在洞口,前面塌陷了下去,溶洞便在面前凸现出来。火把光亮有限,只照到附近几米距离。远处模糊一片,林西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幽魂殿。
麦女忽然上前,拉住林西的手,声音颤抖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前面有一双眼睛看着我。”
林西说:“我走在前面,怎么没看见?这溶洞里没有别人,你不要吓我。”手背感到麦女手心发冷,微微有些冷汗,心说:你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现在怎么又这么胆小?唉,毕竟是女孩子!难道刚才前面真的有一双眼睛?
林西当先跳下,拿着火把在溶洞里走了一圈,说:“这里就是幽魂殿。”
几百平米溶洞里,曾经密密麻麻跪满了人,四周都是火把,现在除了倒挂的钟乳石、壁画、石床和铜鼎,什么也没有。
溶洞里只有麦女和林西的脚步声清楚回荡。
“蝌蚪”早已不见,青铜鼎里空空荡荡。林西想起上次来时,溶洞里到处都是“蝌蚪”那嘈嘈切切的声响,不禁感到背后生寒。
两人举着火把,看着石床后面的壁画。那个怒眼圆睁、眼睛流血的巨大头颅,似乎含有莫大冤仇。
头颅的两个眼珠,一黑一白。左边那个,漆黑一团。右边那个,是两个人钻进来时的洞口,本来也是漆黑一团,但可以看见外面天光云影,显得黑白分明,似乎在不停转动。
麦女看着壁画,静默不语,林西感到她的手似乎抖了一下。火把照着她的美丽容颜,更显得人见犹怜,林西抱住她的香肩。
麦女说:“你的贪心,只怕把猛王追丢了。伯劳鸟好胜得很,所以找到了当初你逃出来的洞口,戴罪立功。就像你昨晚向猛王指证黄正明是黄云飞一样。”
林西说:“昨晚你都看见了啊!”
麦女笑道:“当然,金殿里都是妖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我怎么会放心?”
“那时候你在哪里?”
“我自然是在门外雾里,见刽子手来了,我就把他送到了千里之外,自己变了模样混了进来。”
“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林西说:“看来黑衣人都走了,我也舍不得让你留在这阴冷山洞受苦,不如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此隐居,过神仙的日子。”
麦女说:“幽魂殿的人只怕躲在下面。”
壁画左眼的黑眼珠,便是通往山腹的洞口。林西招来贪心探路,扑翅声响,贪心飞落林西手心,两个分身也随之而来。
两人环视四周,同时吃了一惊:这溶洞并无别人,伯劳的分身怎么又少了一个?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7

第十二章 幽魂三式
林西和麦女观看壁画之前,四只伯劳鸟还在溶洞四处飞舞。溶洞里并无异常声音,贪心的一个分身却不见了。
林西见无迹可寻,拔出宝剑,重新把贪心变成四只,打算两只在前面带路,两只断后,防止意外发生。
没等劳伯飞进洞里,壁画的黑眼珠忽然喷出烟来。这烟淡如薄纱,沿着一米高石壁落地。不知怎么,溶洞里转眼已经黑烟弥漫。两人举着火把,本来还能照见几米,现在却是这几米范围也看不清了。林西和麦女本来并肩站着,彼此看时,也是面容模糊。
麦女拉着林西往后退,林西说:“小心,这是幽魂烟。”
麦女说:“我知道,这烟没毒,迷不倒我,你把贪心本体召回,也不碍的。”
林西把贪心招回身体,便听见周围黑暗中都是阴森森笑声。一个声音若有若无飘来:“小子,上次侥幸被你逃脱,你居然还敢回来,这次再也逃不掉了。幽魂重地,岂容你们乱闯!”这声音如冰块相碰,正是幽魂殿主。
林西正要说话,麦女抢先说道:“你们就是幽魂殿的吗?听说上次你们绑架了麦家人,我们这次是专门来和你算账的。”
幽魂殿主说:“不错,麦女,你既然敢来,这次就把你和林西一并逮住。”
黑烟散尽,壁画前站满了人,堵住两个洞口,一个个都骨瘦如柴,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每个人都举着火把,便把溶洞照亮。居中一人,腰系红丝绦,袍子便如林西玄袋一般黑得炫目。
阴森森的笑声,在溶洞里回荡。
麦女对林西说:“这声音也真难听,你看我把他们都变成哑巴。”说着摘下耳钉,指向前方。
麦女本来进得洞里,就一直在自己爱人面前显出胆小本性。此时见了敌人,竟然像在东象国皇宫里一样不再害怕。林西心里好笑:你是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吧。
忽听幽冥教主说:“麦女,我们知道你的法器厉害,我们若是害怕,怎会出来?”
四周阴笑如常,林西等了许久,也不见笑声停止。麦女却默不作声。林西看她,只见她嘴里念念有词,却发不出声。看了看林西,又看了看前面黑衣人,拉着林西衣襟往后退。
林西说:“怎么了?”
麦女还是干张嘴不说话。
退到墙边,忽听麦女紧张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对林西说:“我刚才想用耳钉把他们变成哑巴,结果自己却不能说话了。”
林西吃惊地说:“难道他们有什么更厉害的法器?”
麦女把耳钉戴回,低声说:“幸好刚才我只是要他们变成哑巴,否则不堪设想。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古怪,不过不要紧,大不了我拉着你地遁出去。我的耳钉虽然不能攻击,但依然可以自保,他们拿我们也没办法。”
麦女对幽魂教主说:“想不到你们能克制住我的耳钉,这又怎么样,你们的幽魂烟拿我们也没办法,现在我们打了个平手。”
黑衣人早已把林西和麦女围成一圈,所有人一手拿着火把,而他们的另一只手,半数人空着袖子,半数拿着宝剑。
那些空着袖子的,此时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抬起袖子,露出黑洞洞的袖口。
说时迟,那时快,每个黑衣人袖子里都飞出一条黑烟,飞向两人。林西想起来,上次自己就是被黑烟系在腰上,拉下来摔晕,才被擒住。
林西眼前一黑,被麦女地遁带到几米之外。有的黑衣人猝不及防,黑烟粘在溶洞石壁上,一时拔不出来。那黑烟像弹簧般可以收缩,距离远的黑衣人,反被拉向石壁。
黑烟粘住墙壁,就不落下。几百个黑衣人,每人放出一条黑烟,像无数蛛丝,横七竖八,在两人身边交织,越往中心越是密集。很快,几米高墙壁上到处都是黑烟组成的蛛网。
麦女带着林西忽东忽西,黑烟却也抓不住两人。
麦女说:“幽魂教主,你的绕魂索不是更厉害吗?怎么不来把我们捆住?”林西才知道这叫绕魂索。
教主说:“不错,我今天确实擒不住你,但你也讨不到好处。”
麦女说:“你的老巢我们已经知道了,过两天我们就搬兵来攻,看你怎么办。”倒像和他斗起口来。
“麦家人法器到此全部失灵,我们怕什么?”
麦女说:“谁说的?你看我身边的人便是麦家高手,等他学会劳燕十三式,我们再来,就是你们末日。”忽然皱眉说:“你这教主带着拿剑的手下,不来捉我们,守住黑眼珠干什么?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教主不说话。
麦女说:“据说你的幽魂三式比他们高明多了,怎不敢过来拿人?”
教主倒是实在得很,只顾守在洞口。
麦女对林西说:“我们这就进去看看。”
林西忽说:“等等,别走。”
麦女说:“怎么了?”
“你看他们有什么反常之处?”林西说:“你看,教主身边那个人。刚才我们换了几个角度,我看这人跟别的黑衣人不同。”
教主忽然用袖子一挡。麦女笑道:“挡什么,我已经看到了。”
黑衣人黑烟又到,两人一边躲闪,一边观看教主身边那人。
麦女向教主左边看去,果然,这人与其他黑衣人不同。这人中等身材,和黑衣人一个装扮,但决不是骨瘦如柴。身体反倒有点发福,腆着个肚子,衣服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鼓起。
林西说:“里面好像有把锄头。”
麦女恍然大悟:“我刚才被破了法术,一时心慌,竟没看清。林西,你看我把他拉过来——”
林西说:“这样也可以?”
“我如心里没有恶念,耳钉就不会失灵。”麦女手指间耳钉转动,教主身边那人便似被一根透明的绕魂索拽着,转眼已飞到林西身边落下。所有黑衣人一阵大乱,不再来攻。
麦女说:“幽魂殿恶鬼,你们也就会装神弄鬼,现在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嗯,先把你们变成石像再说吧。”
话没说完,溶洞里笑声立刻止住,一阵慌乱之后,除了眼前这人,所有黑衣人便化为黑烟,消失不见。
溶洞里只剩下林西、麦女和那个胖乎乎的黑衣人。
麦女说:“幽魂殿的看家本领叫幽魂三式,刚才你都看到了。第一招叫幽魂烟,第二招叫绕魂索,第三招尤其好听,叫消魂引。”
林西说:“原来幽魂殿就会这三招,前两招不灵,马上就用第三招逃走。”
麦女笑道:“这倒不错。但这幽魂烟和绕魂索如果被普通人遇到,确实很厉害的。要不这人怎么肯乖乖听他们的?”说着看向身边这个黑衣人。
黑衣人袖子一震,果然落下一把锄头来。
锄头是耳钉克星。麦家的耳钉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失灵,那就是攻击拿着锄头的人类。幽魂殿里的黑衣人都是形销骨立,绝不是人。而这人不同,显然是人,麦女经林西提醒,马上明白过来。
麦女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8

第十三章 一蛇七生
幽魂殿的人走后,只剩下林西和麦女的两个火把,溶洞里暗了下去。
火光所及,有麦女地遁时留下的几根麦子。
那个胖乎乎的黑衣人,摘下脸上黑布,露出脸来,一看就是个四十来岁的普通农民。经过询问,原来他是西象国村民,本来在家里睡觉,被稀里糊涂抓来,用来对付麦女的耳钉。
林西见麦女愁眉不展,心说不好,只怕她要迁怒这个农民。果然,麦女耳钉一指,那农民就此消失。
林西见她如此任性,忍不住道:“他去哪儿了?”
麦女皱眉说:“我把他送回去了。”
“送到哪里?”
“自然是送回西象国了。”
“你不问他住址,如何送回?”
麦女听出林西口中不冷不热,随即恍然,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害他?麦家人见到农民,便如亲人,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我跟他开了个玩笑,把他送到了西象国都城,让他顺便游览一番。”
林西放下心来,不禁为刚才语气有些后悔,正要张嘴,只听麦女说:“法器的克星,被人发现,其实也不稀奇。去年,一个毛头小子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在麦地打败猛王,细心之人很容易想到。”
林西这“毛头小子”说:“法器威力大打折扣,唉!这可怎么办?”
麦女笑道:“不碍事,我以后少用耳钉也就是了。而且每次使用之前,便像今日这样,先给敌人一个小小的惩戒,如果惩戒落在自己身上,便说明有人带着锄头。这样,我再想办法和他周旋,打不过大不了脚下抹油。麦家人逃跑的本事倒不比幽魂殿差。”
“刚才若不是你的地遁,我对绕魂索就没有办法。”
“你急什么,你这会飞的本事,麦家人里可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等你学会了劳燕十三式,就知道绕魂索是小儿科了。”
“青云山下,我也听幽魂殿主这么说过,原来是真的。”林西心里一动,拉住麦女的手,高兴的说:“对于耳钉的克星,我倒是有个办法:遇到敌人,如果是人,拿着锄头,你不用耳钉也能应付。如果他有法术,就不属于人类了,你只要像今天这样,用耳钉试探性的施个法术,把伤害降到最低。如果法术作用在自己身上,马上找出混在敌人里拿着锄头的人类,把他送到远方,不就行了吗?”
麦女笑道:“对,就像今天我把这个农民送到西象国国都一样。”
“不过,幽魂殿既然知道耳钉的克星,只怕与猛王果真有点关系,猛王弄不好真跑这里来了。”
麦女说:“幽魂殿方才守住洞口,里面似乎有什么古怪,我们进去看看。”
林西唤出贪心,变成四个,飞在两人身边。
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凝神倾听,眼看声音从地面转移到溶洞顶上,就要来到能看见的范围时,却消失不见。
阴冷、黑暗的溶洞,巨大的壁画,千百条石笋,让人难以捉摸。这神秘的声音更是让人毛骨悚然。两人举着火把,向前走了几步,向坑坑洼洼的溶洞顶上照去,见除了奇形怪状的石笋,并无别物。两人看了许久,仍没有动静。
麦女说:“只怕是幽魂殿的人又装神弄鬼,吓唬人,我们走吧。”
“好。”林西应道,当下吩咐贪心带路,却发现贪心不向前走,反而向右面飞去。那三个分身倒是老老实实按照吩咐径直向前飞去。
忽然眼前一花,贪心的分身又少了一个。
两人亲眼目睹,前面一个石笋一甩,贪心的分身就此不见,分明是被这个石笋吃了。
贪心显然见过分身被吃,感到有危险存在,才绕了过去。刚才传来的悉悉索索声音,应该是它看见贪心又在分身,所以靠近。
麦女摘下耳钉,林西举起宝剑,各自戒备,拿着火把,细细打量。这只是一根两米长的手腕粗钟乳石,绝非别物。这根钟乳石下面有一个三角形凸起,形似一条蛇。与别的钟乳石相比,却是一般赤红色,并无异常之处。
林西说:“这石头是活的?”
麦女心细,往空中指去,说:“你看?”
溶洞顶上,是十几条钟乳石的影子,弯弯曲曲,像蛇扭动着身躯。
林西说:“怎么了?”
麦女说:“你怎么这么笨。”又指着那个底下有三角形突起的钟乳石说:“它没有影子。”
林西拿着火把,在石头一米前晃动,果然,溶洞顶上,只有另外十几条钟乳石的影子,并没有一条底下有突起。林西吃惊地说:“这不知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没有影子?”
麦女说:“你拿宝剑砍它一下试试。”
林西提起宝剑,正要接近,忽见钟乳石扭动起来,两人赶紧退后。只见那钟乳石攀上另一条稍长的石头,盘了几圈,滑了下来。
它落地便盘成一团,竖起身子,警惕的睁着一双小眼睛看着林西,作势欲扑。
这分明是一条蛇。这条蛇刚才尾巴勾住洞顶石棱,一动不动,便如其他石头一般,显然贪心所有失踪的分身都被这条蛇吃了。
这条赤蛇三角脑袋上,两只小眼睛紧紧盯着伯劳鸟的另外两个分身,显然为这美食而来。
麦女轻轻拿起耳钉,对林西说:“这赤蛇让我们担心了半天,实在可恶。它既然喜欢装石头,你看我把它变成真的石头。”
林西盯着赤蛇,生怕它忽然逃走。这蛇一连吃了贪心的几个分身,林西虽然不受丝毫损伤,却心里难受。
林西说:“好,你快点。”
“我刚才说话时,已经变过了。”
林西奇道:“这耳钉又失灵了?”
忽见那蛇回了下头,打量了一下洞口的贪心,又回过头来。林西计上心头,把贪心收回,又变成四个,让三个分身绕到赤蛇身后,慢慢接近。赤蛇果然禁不住诱惑,一歪头,就吞了一个。
林西飞身而起,手起剑落,把那蛇拦腰斩为两段。
麦女看着地上扭动的两段蛇身说:“我进洞时看见的眼睛,似乎就是这条蛇的眼睛。它怎么也不怕我的耳钉?”
便在此时,奇异一幕在两人面前展开:地上蛇口张开,忽然吐出一条橙色蛇来,
那条橙色蛇接着张嘴,又吐出一条。
地上马上多出六条蛇来,加上赤色蛇,一共是七条。每条蛇都从前一条蛇的嘴里被吐出来,分别呈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混在一起,倍显妖艳。
七条蛇一条比一条细,到最后一条,便细如黑线。
后面四条蛇挡在前面,张开三角脑袋,露出尖牙。林西和麦女忙向后闪开。
那群蛇却并不追击,后面橙色蛇和黄色蛇分别咬住赤色蛇的两段身体,爬向壁画的黑眼珠,爬进洞口。另外四条蛇跟在后面,倒退而入。
麦女拉着林西,说:“追——”
林西眼前一黑,跟着一亮,就发现来到了一片温暖如春的天然洞府之中。
周围石壁光芒各异,呈紫红、粉绿、翠绿、墨绿、云雾白色……
中间一池清水,水面绚丽多姿、五彩斑斓。
一棵手臂粗的小树生在水中央,树下一群群蝌蚪自由自在嬉戏……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8

第十四章 万年桂树
椭圆形的溶洞,穹顶高达二十余米,里面明媚如春。
下面是一池清水。水中那棵不到两米高的桂树,没有叶子,被墙壁上宝石和波光映照,灰白色枝干也变成五彩,每条枝干似乎都经过精雕细琢。
一群群“蝌蚪”在水中游弋。
这“蝌蚪”,正是林西第一次进幽魂殿时,在青铜鼎里看见的那种生物:周身乌黑,细如虫卵,在树下忽聚忽散。
这是林西第二次看见这种动物。
林西上一次看见它们时,这些“蝌蚪”密密麻麻挤满阴暗的青铜鼎里,把林西碰落的石头吞噬,化为同类,让人毛骨悚然。
这一次不同,林西来到这天然洞府,就感到心旷神怡,流连忘返,连看见这些“蝌蚪”,也觉得颇有情致,让人驻足。
林西的手被攥在麦女手中,同时感到一阵槐花芬芳钻进鼻子,胸中涌起千般柔情。他反手把麦女的手握在手里,动情地说:“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地方,我真不想走了,今后我们就在这里双宿双栖如何?像两只伯劳鸟一样……”
麦女也万万没想到,在处处阴森恐怖的幽魂殿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她绿装长发,明艳照人,眼睛被墙壁上的宝石光彩吸引,晃得眯成线,听林西如此说话,恍如梦中。
林西满脸痴迷,低头在麦女耳边轻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拉着你,跟着那七条彩蛇,钻进洞口,便看见对面有一个手臂粗的小洞,就跟着地遁进来。”
林西恍然想起第一次进幽魂殿时,从“烟囱”下面飞上来,顶端有一大一小两个洞口。大的洞口方可容身,林西钻进去,进了那个阴暗的溶洞。原来麦女带着自己进了另一洞口,想不到这里别有洞天。
“七色蛇爬出来了。”麦女声音十分平静,便如丝毫没有危险。
林西抬头,向麦女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六条彩带自光芒夺目的石壁上蜿蜒而下,正是那六条彩蛇带着变成两段的赤色粗蛇。
林西问到:“这些蛇怎么现在才到,我们不是跟着它们来的吗?”
麦女说:“小洞里只能地遁,我只能偶尔在宽敞地方现身观看。那洞口极是狭长,中间多有转折,我赶在蛇的前面,想在洞口拦截,见到洞口有光,就迫不及待赶了过来。进了洞里,见眼前美景,刚才竟把这些蛇忘了。”
此时,几条彩蛇已爬到地上。这七彩怪蛇并无伤害二人之意,只是护着受伤同伴,从二人身边绕过,钻进水里。
赤色蛇吃了贪心的几个分身,不知为何,林西此时心里并不气恼,见这六条蛇专心救护同伴,反而生出几分怜悯,为自己下手伤害赤色蛇后悔。
麦女眉眼如丝,也满是同情之色。
六条蛇钻进水里,放开同伴,赤色蛇的两段身体,在水里漂浮,宛如两条短蛇。忽见一群“蝌蚪”游来,把赤色蛇包围,赤色蛇消失不见。
林西想起掉进青铜鼎里的石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想到赤色蛇被自己斩为两段,又这样被分解成“蝌蚪”,免不了心中生出慨叹。
这条蛇只是吃了伯劳鸟的几个分身而已,罪不至死。和蝌蚪比起来,这条蛇便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却遭到了莫大的惩罚。
这群“蝌蚪”在林西眼里再次变得可恶起来。
便再此时,又一幅奇异画面在两人眼前展开:那群“蝌蚪”忽然散开,把赤色蛇露了出来。
再看赤色粗蛇,两段身体早已连在一起,完好无损。
原来蝌蚪把蛇包围,却是救护,并非伤害。
麦女也高兴起来,惊喜说:“这蛇没死,活了!”
七条彩蛇在水里游在一起,那条细如丝线的紫蛇钻进蓝蛇口中,蓝蛇又钻进青蛇口中。只一会儿,水里就剩下一条,当然是那条赤色蛇。
赤色蛇穿过“蝌蚪”,在水中蜿蜒游动,游向中间那棵小树,爬上树干,忽然消失不见。
林西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说:“原来这七色蛇住在树里,也不知怎么爬进去的。”
忽听麦女说:“奇怪,这树,也没有影子——”
林西说:“这怎么可能?”在水边走了两个来回,只找到了自己和麦女被墙壁上的光芒投在地上的影子。
水里没有树影。
水中这棵桂树竟和赤蛇一样,也没有影子。
忽听麦女说:“邪恶的幽魂殿里,怎会有如此美景,我们莫非给迷惑住了?”
林西心里也狐疑起来,说:““蝌蚪”曾被幽魂殿跪拜,必是妖物。赤蛇吞吃贪心分身,我本该痛恨才是。七色蛇莫名其妙钻进着无叶桂树,桂树无影,又让我们生出不该有的想法。这些都无法解释,只怕都是幽魂殿在作祟。”
两人越说越疑。
麦女说:“不错,这棵桂树,必是害人之物,你飞过去把它砍了。”
忽然,一股股青烟越过水面,化成一个个黑衣人,挡在二人与池水之间。
池水后面,似乎别有洞口。
麦女笑道:“这树果然是邪物,一说砍树,你们就出来了。幽魂殿主,你们不是跑了吗?这树难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幽魂殿主站在前面,说:“这万年桂树,好端端的长在那儿,碍你们什么事,你们砍它干什么?”
麦女说:“什么万年桂树,一派胡言。只怕和幽魂殿的名字一样,非叫什么拜火教,说起来冠冕堂皇一些而已。”
林西笑道:“我初来东象国,在大龟山下,确实听人说过,这山里有棵万年桂树。但这只是一个传说,岂能当真?幽魂教主,这明明是一棵小树,看着最多只有十年而已,哪里是什么万年桂树?”
幽魂教主说:“你看这溶洞如此高大,只生有这么一颗小树,不奇怪吗?这怎么不是万年桂树?当年桂树枝繁叶茂,高可触顶,把方圆近千平米地面全部覆盖。万年桂树,乃至灵之物,天地灵根,长到九千年,便可生出七生虫,越来越小,返老还童。”
林西和麦女在那个阴暗溶洞,见他守住洞口,方法十分笨拙,已知他头脑不大灵光。此时他护树心切,说的更不像假话,不禁半信半疑。
麦女说:“这“蝌蚪”原来叫七生虫。刚才你们守着洞口,就是怕我们看见这棵“万年桂树”?可是它明明连影子都没有,怎会不是你们的妖术?”
教主说:“七生蛇住在里面,万年桂树自然没有影子。”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5:59

第十五章 黑袍罩身
池水既清且浅,仅能没人脚踝。
几百名黑衣人退入水里,围住万年桂树。五彩池水倒映黑衣,也变成了黑色。
幽魂殿主边说边退,已站在水边,衣摆垂进水里,轻轻摆动。
七生虫围来,在幽魂殿主的衣摆边聚散,似墨汁在水中洇开,说不清是七生虫粘在衣摆上,还是衣摆化成了七生虫。
“七生蛇又是什么?”麦女声音清越。
“你们刚才遇到的七色彩蛇,就是七生蛇。”教主说话如冰块相碰,虽听不出年龄,但决不年轻。
“原来你一直跟着我们。七生蛇是干什么的?”
“这个说了你也不知道。”
麦女笑道:“你们退入水里干什么?倒像是一棵棵小桂树在晾晒衣裳。”
林西见一个个黑衣人,果真形同枯木披着黑衣,也笑着说:“你说得倒也形象,他们难道是从这棵桂树里钻出来的?”转而对教主说:“你对万年桂树知道的怎么如此清楚?幽魂殿如何生的好心,要保护这棵稀有树木?你如此有问必答,其中必然有诈。我们若不铲除此树,难道留着让你们害人不成?”说着拔剑,作势欲飞。
幽魂教主说:“无知小儿,你当真要毁了这树?”
林西说:“你既要保护万年桂树,须回答我们两个问题。”
教主说:“什么问题?”
林西说:“猛王是否来过这里?”
教主闭口不语。
林西知他头脑简单,不会装傻,不答就是默认,又问:“猛王在哪儿?”
教主静静站在水里,犹如木雕。
麦女说:“怎么不说话了,你难道是榆木脑袋?”
教主道:“谁是榆木脑袋,我每日在万年桂树边修炼,沾染桂树灵气,自然是桂树脑袋。”
林西和麦女相顾大笑。
幽魂教主瞪着眼说:“黄毛丫头,你知道什么,不会回去问问你老子吗?”他以殿主之尊,怎再受的了如此闲气,此时震怒,声音里隐隐有冰面开裂声音。只是他黑布蒙面,否则只怕会吹起胡子。
麦女说:“你们刚才跑得快,我们没有办法。现在既然出来送死,先把你们变成石头好了。”说着玉指捻动耳钉。
此时幽魂殿生死一线,教主黑袍微微抖动,咆哮道:“你敢!”回头对身后黑衣人说:“护法——”
黑衣人不再化为轻烟逃跑,把桂树围成一圈,沉默不语,一个个凝神戒备,一副奋不顾身神情。
所有黑衣人举起右手,袖子里放出幽魂烟,在树顶集结。
几百个黑衣人,几百条绕魂索,把万年桂树围个密不透风,就像搭了个黑帐篷。
忽见麦女捏着耳钉,在眼前晃动,疑惑道:“难道是这万年桂树作怪?”
林西见麦女皱着眉头,轻声问:“又不灵了?”麦女点点头。
教主站在水边,听得真切,高兴地说:“原来万年桂树还有这等神效。”
林西对麦女说:“耳钉虽没有办法,但我们只要毁去这万年桂树,幽魂殿不攻自破。”
麦女说:“你跟我想的一样,我们不能把它留给幽魂殿害人。”
几百个黑衣人,每人从怀里抽出一把长剑。林西暗道:难道他们怀里也有玄袋?
幽魂教主站在前面,袖子里也滑出宝剑,说:“既然你的耳钉在这里不灵,这下可要好好和你们玩玩了。”
林西飞上空中,掠到幽魂教主背后,一剑刺向他的背心。
幽魂教主却并不转身,不闪不避,手拿宝剑,也不格挡,只顾看着麦女微微冷笑。
宝剑刺入教主背心,从腹中穿出,教主却无任何反应。伤口无血流出,便如刺进了幽魂烟中,林西手里没有丝毫刺中东西的感觉。
忽听麦女在水边急切叫道:“小心,快点回来!”
林西低头看时,绕魂索已经自幽魂教主左袖飞出,垂向水面,绕到自己脚下,赶紧飞回麦女身边落定。
麦女早已伸手,抓住林西。
绕魂索如影随形,迅捷追到。
林西眼前一黑,眼前一亮,却发现来到了大龟山上,身边是幽魂殿的入口,问道:“怎么出来了?”
“七生蛇在水中能够复活,可见幽魂殿主说得没错,那棵树真的是万年桂树。幽魂殿有恃无恐,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如不出来,稍有疏忽,就会中招。”
“我一剑刺入他的后心,他怎会没事?”
“我站在一边,看得清楚,你拔出剑后,他的黑袍连一丝破损也没有。”
“这倒怪了!”
麦女说:“你不是说过,幽魂教主的黑袍,与玄袋是同一布料吗?那么你刺教主,就跟猛王在金銮殿刺你,是同一道理。”
天已大亮,浓雾早已散尽,四周山峦起伏,高高矮矮都是各种树木。两人看了半天,山上都是松柏、银杏、枣树之类,什么树都有,就是没有桂树。
林西说:“这山上气候,桂树难以生长。那溶洞里,因为墙上宝石,四季如春,温暖异常,却是长了棵万年桂树!”
麦女说:“我们在万年桂树边没有办法,但进入幽魂殿别处,幽魂教就奈何我们不得,我们再进去看看。”
“在万年桂树边,我们也未必就没有办法。虽然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住桂树,中间却是空的。你却可以带我地遁到里面,去悔了桂树。”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带你进去,黑衣人手提宝剑,只怕我们还没碰到桂树,就已万剑穿心。”
“你忘了树下有七生虫吗?我们落入水里,即便被刺,也会像七生蛇一样复原。”
“如此太过凶险,万难预料。如果七生虫只能救护七生蛇,那怎么办?”
“你说的也是,只怕桂树一毁,七生虫早已消失。”
麦女忽然惊喜道:“我倒是想到了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在我心中,你犹如女神,你的办法一定能行,你说出来,我一定照办。”
麦女睁大眼睛,半嗔半喜瞪了林西一眼,手里耳钉变成宝剑,和林西的宝剑一般模样,说:“如果幽魂殿的黑衣人追你,你就飞上高空,他们的绕魂索也鞭长莫及。我去去就来。”忽然幻作麦子,就此远遁。
林西哪知她如此心急。
他知道麦女进了幽魂殿,却不知她用什么办法,不禁暗暗担心。但自己去了,反而更添累赘。
他打量左近,想找块石头坐下休息,胸前忽然一沉,怀里鼓了起来。
林西正要查看,忽觉面前生风,麦女便已站在面前,赶紧一把抱住,急切地说:“你怎么说走就走,怎么也不说清楚!”
麦女也不挣扎,笑说:“事不宜迟。”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遁入地下,把万年桂树的灵根全割断了。”
林西明白过来,说:“你这方法比我的安全多了。怎么这么快?”心里忽然一动,说:“你没碰到七生蛇吗?万年桂树比它粗不了多少,它应该生活在树根附近。”
麦女也醒悟过来,说:“是啊,按理说七生蛇应该钻进了树下。但我没碰到它。”
“你做事太过莽撞,如果遇到七生蛇,就不怕我守活寡吗?”
麦女在林西怀里羞道:“你又来占人家便宜,我又没说过要嫁给你!毒蛇一般情况下尾巴很短,并且突然变细。七生蛇尾部是逐渐变细,自然没毒,就是咬上几口,也不用怕。”
“无毒蛇头部是椭圆形。七生蛇的头是三角形的,口内有毒牙,你怎么知道它就没毒?我让你见识见识。”林西说着,收紧双臂,张嘴咬住麦女耳垂。嘴唇碰到麦女耳根,感到有些发烫。
麦女涨着红脸,推道:“果真剧毒无比,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人家这不割了树根,就回来找你了。你松开,抱得我好疼。”
林西略为放松,说:“你休想再逃过我的怀抱。”
“你怀里有什么东西硌到我了。”
林西这才想起胸前变化,松开双手,伸手入怀,摸出一些银子、几件衣服、纸扇,还有一把雨伞,边摸边说:“奇怪,我的玄袋哪儿去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是刚才你走之后。难道树根一断,玄袋就没有了?”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0

第十六章 七生之剑
片片秋叶,化作彩蝶,离开枝头,飞向生命尽头。
“万年桂树是至灵之物,毁了未免有些可惜,但总比被坏人利用的好。”林西换了一身青衫,站在洞边说。
“玄袋消失,必然与桂树有关,我刚才急着回来,也没看幽魂殿怎么样了。我们这就进去看看。”麦女说着,拉住林西,林西反手揽住麦女细腰。
溶洞里依然温暖如春,墙壁上宝石还是光彩夺目,但地上一池清水和七生虫却不见了,树下裸露出坑坑洼洼的岩石。
绕魂索已经不在,几百个黑衣人围坐树边,一致黑面向外,一动不动,形如木雕。
这些虽然奇特,却也在二人预料之中。
出乎预料的是,两米高的万年桂树上,树枝本来光秃秃的,现在生满了叶子,暗绿油亮。
“你真把万年桂树的根都给砍了?”林西望着树顶枝叶说。
麦女愕然说:“我割了树根,树上怎么反而长满了叶子?”
林西用宝剑捅了几下,黑衣人一动不动,真的变成了木雕。他们黑布包头,黑布蒙面,仅露出来的眼眶,深陷进去,里面的眼睛毫无光彩,空如无物。
林西说:“黑衣人的手,非金非石,形同鬼爪,锐利无比。忽又能变得滑如泥鳅,匕首也割不断,不知何物。我们现在就揭开他们脸上的黑布,看看是何怪物。”
林西不敢用手,只用剑尖把身边一个黑衣人脸上黑布挑开。
他知道会看到骇人情景,早已作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张大了嘴。
一张诡异异常的脸展现出来:皮包着骷髅头,犹如树皮包着枯木,而枯木早已石化。
“幽魂殿必然是每日对着万年桂树修炼幽魂三式,渐渐被桂树同化,却是变成了非木非骨。他们血肉被桂树所吸,越来越瘦。你说黑衣人的手变成泥鳅,只怕是骨骼里分泌出来的桂树汁。幽魂殿已经不复存在,具体是怎么回事,却再也弄不清了。他们原本是人,邪术却让他们变得半人半鬼。”麦女叹道。
这个黑衣人怀里翘起,似乎装有东西。林西用剑挑开,里面露出几个金锭,叹道:“想不到这恶鬼是个贪财的家伙。”
麦女说:“你看,边上这个黑衣人也鼓了起来。”
林西挑开附近几个黑衣人的衣襟,怀里都装有财物,说:“这倒奇了,刚才看时,这些黑衣人怀里空空如也,怎么现在都鼓了起来?”
麦女说:“我明白了,这些黑衣人跟你一样,怀里都曾有过一个玄袋。这些玄袋必是桂树叶子所化。现在树根被斩,叶子回到树上,袋子里的东西留在他们怀里,就鼓了起来。”
“叶子能变成玄袋,却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如此说来,幽魂殿教主的袍子,也是树叶做的。对了,幽魂殿教主呢?”
“只怕他练功太深,中邪最重,叶子一飞,就灰飞烟灭了。”
“如此说来,幽魂殿已经灭了。”
麦女笑道:“应该是这样。万年桂树灵根一断,叶子回到树上,只怕是回光返照……”
正值此时,麦女身边的黑衣人眼睛忽然眨了一下。林西在旁边看见,赶紧拉开麦女。
待说清情况,两人看时,所有黑衣人眼珠都已开始转动。
美女惊道:“怎么又活了?难道桂树复活了?”
“我倒要看看,它是不是和月宫里的桂树一样,被砍成两断,也能长出来?”林西飞上空中。
几百双黑衣人的眼睛盯着林西,随着林西掠到树边,跟着转身。
黑衣人手中长剑从未脱手,此时缓慢向中间刺来。
地上有七生虫时,林西也不敢保证不死。何况此时,七生虫早已经不见,如被刺中,便无法生还。
麦女急得大叫:“快些飞走。”
但林西已飞到树上,此时稍一缓手,便要功亏一篑。他见黑衣人动作迟缓,离树边还有一段距离,迅速俯冲而下。
林西浑身发麻,不敢犹豫,手起剑落,砍向万年桂树手臂粗的树干。
但闻刀剑相碰之声,半截断剑落地,林西宝剑已经折断。
林西来不及去看断剑,便感觉身边五彩斑斓,竟是无数把长剑都指着自己周身上下,自己已经置身剑林当中。
林西心说,这下完了。忽听四外当啷啷一片长剑坠地声音。
身边黑衣犹如灰土,纷纷粉碎。随着衣服粉碎,衣服中的黑衣人也已经不见,竟是都变成了尘土,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盖住了几百把长剑光芒。
两人被眼前景象惊呆了。良久,麦女叹道:“桂树一断,黑衣人也变成了尘土!”
“万年桂树没断啊,是我的宝剑断啦。”林西举起半截宝剑,麦女一看,果然断口平整,犹如刀削。
麦女不愿踩到黑衣人化作的尘土,地遁来到林西身边,察看万年桂树,说:“树身也如刀割,分明是你的剑砍的。”
林西看那万年桂树,在自己腰前部位,果然树身四周齐断,奇道:“却是不倒!”随手在断口上方一推,万年桂树上半截就呼啦啦倒了下来,扬起地上黑衣人变成的灰尘。
忽听麦女呼道:“七生蛇,在树干里面——”说着拉住林西地遁墙边。
林西回头,果然看见七生蛇赤色的头,笔直伸出断口切面。
距离甚远,蛇的七寸处有一圈黑色,不知是什么东西。
林西飞到空中,慢慢靠近,生怕七生蛇暴起伤人。过了一阵,回头对麦女说:“这是七生虫。”
麦女疑惑的说:“难道七生虫和池水也钻进了树身?”
忽见林西落在树边,说:“它们都已经僵死,刚才就是它们撑住桂树不倒。”
麦女站在墙边,说:“这扁平的蛇颈,怎么细了?怎么看着有点像一把宝剑的剑柄?”
林西说:“不是像,这真的是一把宝剑倒插在在树干里。”
麦女来到近前,伸手去拔,林西大声呼道:“小心,别咬到你。”
麦女笑道:“这金属的,怎么咬人?你道七生蛇跟你在金銮殿一样,乱诬好人,见人就咬吗?”拔了一阵,说:“拔不出来,你力气大,试试看——”
林西一伸手,就拔出宝剑。
一把蛇柄宝剑,柄上鳞片倒生,握在手中,就不易脱手。黑漆漆的七生虫,也化成了不知是何种金属,变为护手。而剑身,却如一泓清泉,便如溶洞地上池水,清凉透明。
“原来七生蛇在万年桂树里化成了一把宝剑,这可真是稀世异宝。还是你力气大。”
“我刚才毫没用力。”
麦女笑道:“万年桂树是你砍的,别人就拔不出来,宝剑倒也认主。”
林西举起右手的半截宝剑,叹息说:“怪不得这把剑会断,原来是这万年宝剑割的。可惜你从风弛国来,只跟随我才三个月……”
麦女抢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今你有了这把宝剑,如虎添翼。”
“我们须给它起个好听名字。”
“你拔出的剑,你来起。”
“这剑汇聚了七生蛇,七生虫,万年桂树的灵气,还有这水。嗯,这水便叫做七生水吧。你说叫万年剑好,还是七生剑好?”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0

第十七章 无底深洞
“七生剑好听一些,不过似乎有点……”麦女忽而指着地上,说:“你看,宝剑也没有影子。”
地上,林西的影子,左手平伸,手中虚握,果然看不见宝剑的影子。
“这剑也没有影子,真是奇怪。”麦女说:“我倒是想了个名字,叫无影剑好不好?”
“夫人说叫无影剑,它自然就是无影剑了,怎能更改?我自然要尽力做到妇唱夫随。”
麦女啐了一口,林西忽说:“可惜,一把好剑,却没有剑鞘,不便携带。每日用手提着,太过招摇。”
麦女带林西地遁进入这个溶洞,走的是那条手臂粗的小洞。
洞口在墙壁的十几米高处。
对面,树的那边,石壁下,有个水桶粗的洞口。
两人站在洞边,一股股阴冷的风从下面涌来,两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洞里黑漆漆一团,不知通往何处。
“还是让贪心去探探路吧。我见到这个洞口,胸口有些透不过气来。”麦女向洞里看了两眼,对林西说。
林西叫出伯劳鸟,化为四只,飞进洞口,说:“下面可能是那些三米见方的石室。”
麦女说:“我一看这个洞口,就想起初进幽魂殿时看见的那双眼睛。这绝不是七生蛇的眼睛。洞里似乎也有一双邪恶的眼睛在看着我。那种不祥的预感,又出现了,我们进去会万分危险。”
“幽魂殿已经没有了,还有什么更可怕的?”林西看着无底黑洞,也有一种凉气直透心底。
幽魂殿已经毁灭,二人反不觉得放松。
林西侧耳倾听,说:“贪心所到之处,我就能听到声音,原来查察术这么有趣。现在我耳朵里只有呼呼风响,里面似乎是个峡谷,并没有人,没有动静,应该没事,我们进去吧。”
“我还是害怕,再等一会儿。”
“你说的对,小心使得万年船。和你在这里等一辈子,我都愿意。”
麦女欲笑,忽见林西皱眉,声音变了:“哪里来的燕子?”
“你干什么?不要吓我。莫不是鬼上身了?”麦女听见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林西声音变回来,说:“这是燕子传来的声音,我听着,不知不觉说了出来。声音里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模仿。”
麦女的手,在林西手里,又开始发凉。
麦女说:“我们已经毁了幽魂殿,还是上去吧。”
林西叫道,贪心回来。贪心飞出洞口,钻进林西身体,三个分身纷纷消失,林西手里的无影剑也消失不见。
林西奇道:“它怎么也钻进去了?”
麦女说:“七生蛇吃了伯劳鸟的分身,无影剑自然沾染了贪心的灵性。这下不怕没有剑鞘了,无影剑从此把你的身体当成剑鞘。”说着拉着林西地遁而出。
两人来到明波湖畔。
青云山下,明波湖似是大龟山脉的一扇窗户,却看不出大龟山里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林西说:“如今天下公田令都已废除,我们回麦地吧。你正好可以指点我修习劳燕十三式。”
麦女说:“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据我所知,至少还有一个国家存在公田令。”
林西说:“如此也好,我们麦家两大高手,这就去抑强扶弱。还有哪个国家要去?”
“女儿国。”
“女儿国,世界上真有女儿国?”
“你也听说过吗?”
“西游记里有个西梁女国,据说要喝子母河水,才能存续。境花缘里的女儿国,却是男人做饭哄孩子,女人主外耕种。不知道你说的女儿国,跟哪一个相似?”
“我说的女儿国,又叫美人国,里面都是貌美如花的年轻少女。”
林西眼如桃花,说:“美人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她们落在猛王手里,一定倍受摧残。她们和你同为女性,你怎么不先去解救这个国家?”
麦女说:“说到美人,你就心痒了不是?当年我也不信有这样的地方,就去查看究竟。在女儿国街头,我亲眼所见,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个个年轻,貌美如画。与女儿国的人相比,我就像是一个灰头土脸的乡下丫头。她们像百花竞妍,而我只是一根麦子,如何相比?那次街上人们都用鄙视的目光看我,我遭尽白眼,受尽奚落,实在委屈。她们如此待我,我自然要让她们多吃些苦头。我现在前去解救,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原来麦女前去比美,竟然大败而归。
“竟会这样?一个个比你还美!”林西想到要去这样的地方,不禁神往,两眼贼亮,忽觉麦女在前,知道说错了话,忙说:“你生得如同仙子,世间决不会有人比你更漂亮。怎么会有这样子的地方,分明是你骗我。”但心里急切前往,马上跟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去解救她们?”
麦女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一起前去女儿国了?”
“你不带我?”
“你这样油头粉面,油嘴滑舌,这么不老实,女儿国花团锦簇,我可不放心。你定力不够,而且还有前科,我带你去,你必然铸成大错,这岂非是害了你?”
林西无奈说:“既然如此,我有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我们同回麦地,让你父亲去解救女儿国,不是一样吗?”
麦女断然道:“不行,女儿国我一定要去。这次女儿国之行,我定然扬眉吐气,女儿国国民都会给我下拜,我怎能不去?”
林西这才明白,麦女去女儿国,是要报一箭之仇,说:“你离开我,就不怕我遇到别的女人吗?我正当年少,没有你在身边,难免寂寞,恐怕会铸成大错。”
麦女眼珠一转,说:“徐凤仪的事,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你带着他,一路往西,他有戒指,就能带你找到麦地。”
林西说:“我们久别重逢,还没亲热够,又要分别,你真的舍得我吗?”林西虽不知徐凤仪到底和麦家有什么嫌隙,但他心里明白:麦女叫徐凤仪和自己一起去麦地,是搬出娘家人来看着自己。麦女毕竟不把徐凤仪当成外人。
林西心里暗自好笑:你不带我去,难道我不会自己飞过去吗?
——
第三卷 万年桂树 完结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2

第四卷 断腿之谜
第一章        落花流水
徐凤仪在东象国大街遇到林西后,把林西带回家中,本想收拾停当,就和林西一起去寻找麦家。不想翌日一早,林西屋中已空,不知去向。
徐凤仪用戒指寻找林西,不想戒指指引的方向,直指东象国皇宫。
大雾茫茫,徐凤仪远远站在皇宫西门外,脑海里也云雾缭绕,心说林西怎么又跟东象国的皇族扯上关系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进宫找他?
正在这时,戒指显示,林西的方向正在偏移,一会儿功夫,便转到了正南方。
徐凤仪知道林西会飞,却哪里想得到林西正抱着麦女,飞向大龟山中,追赶猛王?
徐凤仪跟着来到乌鱼镇,谁知林西又转向西方而去。
此后一个月来,林西位置忽东忽西,徐凤仪无从寻找,只好回到东象国。
转眼进入十月,小阳春时节。这一日,风和日丽,戒指显示,林西又来到了东象国附近,距离不远。徐凤仪骑马出城,直奔正南方而去。
徐凤仪来到明波湖畔,就看见三只燕子于冬天晴和暖日下,在湖面翩翩起舞。
徐凤仪早已听说东象国皇宫一事,知道这是林西的燕子,看戒指上的第二条鲤鱼,果然已经跃出水面,知道林西就在附近。
徐凤仪纵马疾驰,从西北面绕到青云山下,远远的,有人引颈清唱,歌声里充满思念:
“而我在一首诗里飞翔
多年来
极力渲染着月亮红的一面
试图用一片二月兰把伤口掩藏
月亮的另一面
一根狗尾草始终无法入药
偶尔 在我信手写下的诗句里释放静电
月光 已犁出千顷……”
徐凤仪听出这是林西歌声,转过青云山,便看见一个青年男子,身着青衫,临水而唱。
这个人比林西高了几分。
徐凤仪慢慢驰近,但见水边男子,面白无须,依稀就是林西,徐凤仪却不敢贸然相认。
林西身上本有几分书卷气,又有几分落拓。而眼前这人,三分儒雅中多出了三分英气,眉毛粗重,眼睛也大了一些。
“徐叔叔!”林西早已看见徐凤仪。
徐凤仪见昔日那个柔弱少年,此时变得越发清健,下马说:“真的是你,林西。我怎么觉得,你长得与以前不一样了?”
林西急忙走近,说:“说来我也觉得奇怪。不知是吃了麦籽的缘故,还是因为七生剑把我当成剑鞘?”
林西把自己被麦女带进皇宫,追寻猛王,遇万年桂树,麦女去女儿国一事说了,然后说:“女儿国,似乎在天上,像麦地,也不在这个世界。我找了一个月,也没结果。谁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有的人虽有耳闻,却没去过。后来我才想起,就算找到女儿国,麦女应该也已离开,回麦地去了。所以我到东象国,回来找您,不想您反而先到了。”
“想不到你会有如此奇遇,竟然可以改变像貌,简直是脱胎换骨。我未来的外甥女婿,真是越来越俊了。”徐凤仪羡慕不已,指着水面三只燕子,说:“这就是你的燕子吧?”
林西说:“我也是看了劳燕十三式,才知道这燕子叫黑羽伯劳鸟。”此时林西召唤贪心已不须用口,向水面招手,三只伯劳鸟向他飞来。
明波湖波光闪闪,似无数刀剑在水面反光。
忽而,水面飞出一把飞刀,贴着水面,细如柳叶,急似流星,掠向岸上,直扑林西胸口。
徐凤仪暗叫不好,不知敌人在哪,急忙挡在林西身前。
他有戒指可以护身,飞刀刺在身上也不会受伤,想为林西挡下这一刀。
谁知那柳叶飞刀,如同飞鸟,到了徐凤仪身前,竟然从他手臂下钻过,飞到背后。
徐凤仪大惊失色,他早已把林西当成至亲之人。林西如稍有闪失,以后见到姐姐和麦女,更是无法交待。但为时已晚,他此时能做的只有转身观看。
林西微笑而立,双手各托着一只伯劳鸟,第三只伯劳鸟停在左肩,而那把飞刀,已不知去向。
徐凤仪围着林西,上下打量,见林西没有伤口,更无血渍,奇道:“你没受伤?”
“徐叔叔,您别担心,我没事。那把飞刀,也是我的伯劳鸟,它只是飞进我的身体而已。”
“这怎么可能?”
林西说:“麦家的劳燕十三式,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刚正我正在练习第二式。第二式落花流水,顾名思义,乃是化形拟物,可以把伯劳鸟和它的分身,变成兵器。刚才的飞刀,就是贪心变的。”
徐凤仪万没想到劳燕十三式这么神奇,接过一只伯劳鸟,越看越奇,说:“伯劳鸟变成兵器,你就可以指挥它们杀敌,那不是跟剑仙一样了吗?你把这只伯劳鸟,也变来看看。”
“这个分身变不了飞刀。”林西说:“说来惭愧,第二式我练得不好。这一式,如果练好了,贪心不管有多少分身,都可以变成兵器。可现在,我只能变贪心本体,而且还要先把贪心所有的分身放出来再变。”
说话时徐凤仪手里伯劳鸟已经消失,林西手上那两只也不见了。徐凤仪瞪着眼睛,仔细看林西变化。
三只伯劳鸟再次飞到空中,林西左手多出了一把柳叶飞刀,右手攥着一把剑。
“今日大开眼界,我真是服了。对了,除了飞刀和宝剑,贪心还能变成什么?”
林西说:“贪心目前只能变成飞刀,别的什么也变不成。这把剑,不是我变的。
“难道这就是无影剑?
“不错。可惜,我必须先把贪心唤出,无影剑才会跟着出来。收回宝剑倒是不受任何影响。”
徐凤仪接过这把由万年桂树孕育,由七生虫、七生水和七生蛇生成的宝剑,只见剑锋犹如明波湖水,彻骨清寒;七生蛇从“水”中探出头,似青云山探出明波湖面;七生虫化成的护手,犹如黑沙,环绕赤色蛇颈。他握着宝剑,站在青云山下,便如青云峰倒握手中,放眼天下,胸中一片开旷……
林西从怀里取出一个用麦秸梗编织的袋子。心形的袋子,小巧玲珑。
林西说:“麦女临走时,留下这个袋子。它和玄袋一样,也能装不少东西。”
徐凤仪看着这个绿色袋子,又想起在东象国大街上遇到的那个牡丹图一样的少女。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2

第二章 夺命黄榜
二人从青云山下出发,离开东象国,避开各处战乱,依靠徐凤仪戒指上微弱的信号,一路西行,寻找麦地。
这一日,两人来到风驰国云州玉城。远远看去,但见一片孤城,后面山高万仞。
两人坐轿入城,采购路上所需。
时近正午,二人上了街北醉仙居,要了单间,山珍野味,捡有名的点了一桌。
喝了两杯,林西指着窗外说:“徐叔叔,您看那里——”
徐凤仪见大街上人流往来,没什么特别的,问:“怎么了?”
林西指着大街对面,说:“那里怎么没人?”
二人所要单间本在二楼,坐北朝南,徐凤仪坐在东首,往楼下观看。林西所指是另一家酒楼的墙壁,两米范围内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玉城街边,本来满是店铺摊位。而那个地方,一无行人,二无摊位,行人到此,无不绕行。
两人觉着奇怪,叫来酒保,徐凤仪问道:“伙计,街上那块儿是什么地方?”
酒保说:“对面曾经是个酒楼,叫得胜楼,一个月前歇业了。”
“酒楼西墙,那块空地,人们怎么绕着走?”
酒保说:“这个嘛……两位远道而来,里面的事,还是不知道为好,听了反倒污了耳朵。”
徐凤仪出手绝不吝啬,伙计拿了银子,说:“你们既然执意要听,我便说说。”
徐凤仪崔道:“不要罗嗦。”
酒保指着得胜楼西墙说:“人们绕行,因为那里贴着夺命符。大爷,您看——”
“夺命符?”两人吃了一惊,见酒保手指地方,是得胜楼与西面米店之间半尺宽的墙壁夹缝。得胜楼这边,墙面贴着一张黄纸,上面写有字迹。
林西道:“那不是黄榜吗?”
酒保说:“是啊,上面写的是:去年三月,云州玉城外小古村,所有男子一夜醒来,右腿自膝盖而断,不知去向。如有知情汇报者,赏千金;能捉到凶手者,赏万金。”
云州断腿案是紫电宫所为,林西已对徐凤仪说过。
“官府如此重金悬赏,怎么没人围观,反而绕行,这个我可不明白了。”
酒保说:“大爷有所不知,自今年六月份以来,各国接连贴出黄榜,内容大同小异,都和我国云州断腿案相似。各国纷纷悬赏捉拿凶手,赏金越来越高,泽远国的黄榜里更是说,如有人能破断腿案件,皇帝愿意把公主下嫁。
案发之处,多是偏远村庄,附近村民都已逃难。但发生断腿案的村里的村民,所到之处,大家怕触到霉头,无人敢留,官府也难安置。那些乡下人,都是穷苦出身,案发之后,没了右腿,过不下去,于是有的卖儿卖女,有的成为乞丐,有的妻离子散,有的自寻短见……
对于断腿案,众说纷纭:有人说,被割去腿的,都是些不祥之人;有人说,那些村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才会有此报应;还有人说,发生断腿案,是因为吃腿魔王降世……直弄得人心惶惶,就连黄榜,在大家眼里也变成了不干净的东西。据说离黄榜近了,就会被魔王跟着,半夜他就会前来取腿,所以大家谁也不敢靠近。”
徐凤仪说:“案件过去一年多了,这张黄榜怎么还这么新?”
酒保说:“风驰国黄榜本已不贴,但因为最近类似案件频发,所以又贴了出来,一方面想查处凶手,另一方面是为了提醒百姓小心。
不瞒您说,没贴黄榜之前,我们醉仙居生意红火,若不预定,午时绝无空位,更找不到靠窗的位置。
对面的得胜楼,生意原本比我们这边还好,我们怎么也超不过。后来,得胜楼的祝老板与云州守备蒋公子在妓院争夺头牌,落下嫌隙。结果今年黄榜一出,就贴在了得胜楼墙外居中位置。这夺命符一贴,谁还敢去他家吃饭?得胜楼生意一落千丈,祝老板便赶紧使银子告罪,却难以让蒋公子消气。后来黄榜改是改了地方,却只换到了墙边夹缝。再也没人敢上门去吃饭,这不,上个月得胜楼歇业了。祝老板也真不会做人,得罪谁不好,偏去得罪官府。旁边的米店也受到连累,就连我们醉仙居,离的这么远,生意也大不如前了。”
徐凤仪又拿出几两银子,那伙计欢喜而去。
两人再也吃不下饭,匆匆离开。
徐凤仪此前戴着戒指,曾被幽魂烟迷倒。他是个迷信的人,心里不无忧虑,说:“我们在醉仙居吃了饭,只怕也沾染了晦气,若再西行,半夜只怕真的会被人割去右腿。”
“白金龙戒在手,您的腿怎会有事?”林西话虽如此,心里也是没底。
徐凤仪心神不定,岔开话题说:“紫电宫要这么多断腿干什么?难道真是用来吃的?”
玉城以西是大行山,属于风驰、金州和都汝三国交界,是三不管地带。
从玉城出来,几个轿夫见两人要去西南荒凉之地,就撒手不干,再也叫不回来。
两人改为骑马,顺着官道,行了十几里,看见一个乞丐。
乞丐坐在柳树底下,一身污垢,卷曲的长发擀毡披散,夹杂着树叶柴屑,在西北风里哆嗦着说:“老爷少爷,可连可怜我吧。”
林西心生不忍,下了马,掏出食物,轻轻放在乞丐碗里。
那乞丐不知多久没见过烧鸡了,顾不上言谢,抓起烧鸡就啃。
“你多大岁数了?”
那乞丐刚从鸡腿上撕下一口,吃得正欢,听了问话,三口并作两口,赶忙咽下,从怀里掏出葫芦,喝了口水,说:“二十九了。”他见林西如此大方,多半还能讨到好处,自然有问必答。
林西心说:你这个年龄,干点什么不好,为何出来乞讨?不由得有些后悔给他食物。
忽听徐凤仪说:“你是小古村的?”
乞丐“嗯”了一声。
林西心里一惊,仔细看时,见这乞丐只露出左腿,右腿被衣襟盖着,虽看不见,但里面虚若无物。他身边立着一根木棍,细头开叉,有些像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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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君竟弃我
乞丐声音开始慌乱,说:“两位莫怪,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所有遇到小古村的人,见我们没有右腿,都吓的夺路而逃。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才把腿盖住。”
徐凤仪说:“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如何在此乞讨?怎么不去个人多的地方?”
“人多的地方,我若敢去,只怕早被打出来了。我们小古村的,又没干什么坏事,这是惹谁来着,就这么莫名其妙丢了右腿。过去的亲戚,如今也行同陌路。”那乞丐说到伤心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了起来,“云州早已下令,小古村民不得进入玉城,免得引起人们恐慌。云州如此规定也就罢了,玉城却又规定,我们连玉城外十里范围内也不得进入。城外虽有村镇,但人们见到我们,如遇瘟神,见了便给打了出来……”
徐凤仪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子,扔在地上,离乞丐有一米多远。他虽然心热,但心有阴影,怕离乞丐近了,会沾了紫电宫邪气。
乞丐两眼放光,高兴地说:“多谢大老爷,我今天遇到好人了。”他怕徐凤仪后悔,赶紧抄起身边木棍,把两个金锭划到身前,拿在手中。
他这一动,衣襟从他右腿上滑下来,林西见他露出的果真只有大腿,裤腿自膝盖下打了个结。
徐凤仪说:“这些金子,足够你这辈子丰衣足食,怕只怕你闲来无事,今后沾上赌博……”
乞丐跪倒在地,郑重道:“老天爷在上,我全冠能如果今后沾上赌博,就让我再遇到紫电宫门人,再被割去左腿……”
“你怎么知道紫电宫?”
“我们被害之后,本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到了今年夏天,风驰城来了个麦家后人,名叫林西,做了皇帝的宰辅。他在七星山曾亲眼看到紫电宫门人化装成铃兰国士兵割人右腿,我们方且知道仇人的来历。”
徐凤仪看了林西一眼,林西心里叹道:原来人们已经知道紫电宫。刚才酒保未说,只怕是不敢提紫电宫的名字,怕招来祸端。
徐凤仪对乞丐说:“原来是这样。你把这金子收好了,可别让人骗去。”
两人打马向西行,路上又遇到两个乞丐。
第二天,是五个,徐凤仪无不解囊。
……
天降财神的消息,不胫而走,比两人骑马的速度还快。更多断腿乞丐正赶往官道行乞。
一路上两人遇到二十几个乞丐,徐凤仪无不厚金相赠。他身上金钉虽少,银票却多,而且,这些银票在所有国家都能通存通兑。
饶是徐凤仪财大气粗,也禁不起这么折腾,怀里银票越来越少。连日下来,他怀中只剩下几万两银票,眼看就要散尽,便私下和林西商量,路上戒指如有信号,就前去取宝。
这一日,风雪交加,两人住在大行山下一个村里。
风驰国颁布公田令后,因为战乱,边境本多空村。如今战乱虽定,但村民并未迁回。
两人住的就是这么一个村子。
天黑下来,北风吹着西屋窗纸破洞,有如呜咽。荒村野岭,林西不敢含糊,叫出贪心,分身为四,两只守于里外屋,两只守在屋前屋后。
梦中,一片雪花打开了羊圈,绵羊到处都是,伏地而眠。如此雪景,似曾相识,林西恍如回到故乡,便似住在西江头家中。村里一片恬静,鼻子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奶油甜味儿。不知怎的,林西来到七星山上,恍然又看见紫电宫门人那双三角眼,不知为何,林西不顾他手中弯刀锋芒,一把抱住了他。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东象国金銮殿中,云雾缭绕,林西怀中所抱之人已是麦女……
林西睁开眼,发现贪心站在胸前被子上,正用小嘴啄他下颏。他心里猛然一惊,外面莫不是来了强敌?他抬头看窗,东屋窗纸,此时一片白光。
徐凤仪也睁开眼睛,说:“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有人。我跟贪心去看看。”林西说着走出外屋,拉开门栓,推开房门,一股寒气袭来,屋里也被映亮。
风已止息,天已晴朗,雪也停了。冷月当空,雪落满屋顶墙头,门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林西心想,莫非贪心有此雅兴,叫我起来看雪?
林西跟着伯劳鸟,飞到村南一户人家近前,远远看见一个白衣少女,身上一尘不染,犹如雪中仙子,鬓发高挽,站在庭中。寒枝下雪地上有她的几个脚印,精致小巧,犹如银锭。虽然只能看到背影,林西却一眼便已认出,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戴淑云。
此时,戴淑云双臂抱在胸前,明眸对着圆月,含满幽怨,正在诉说心事:“我第一次看见你时,是今年夏天,在戴家村外。当时我失去亲人,村子被兵匪烧光,无依无靠,却遇到了你,便似曙光把你送到我面前。那时你说自己从东象国来,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自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爱上了你。在你眼神里,我看到了躲闪,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可是,你之所以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另一个少女。后来我才知道她名叫麦女。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让你在遇到我之前遇到了麦女?如果你先遇到我,一定会爱上我。
之后,你护送我前往风弛城去告御状。你见我可怜,一路逗我说笑,我如何笑得出来?我心里的苦楚,你知道吗?后来我坐上马车,放下帘栊,其实我一直躲在里面默默垂泣。我若不进马车,只怕早已经被你看破了心事。我每次出马车时,早已把眼泪擦干。
天见可怜,毕竟我们能一起相处三日。虽然迟早要劳燕分飞,但有这三天,我应该知足了。毕竟,梦中的人,我曾经遇到过。一路上,经过很多亲戚家,我都未进去,就是要和你多待些时日。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你不会遇到麦女,我也不会见到卓公子。可是,去风驰城的路如此短暂,一转眼就到了。
到了卢叔叔家,我不得不假装无情,跟随女眷而入,便不再出来。我怎敢出来跟你道别?我怕一和你说话,泪水就止不住流下来。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会拉住你的手,求你不要离开。路上我不是没这么考虑过,也许我这么做,可以留住你。但如果你不留下来呢,我心里的最后一点儿自尊也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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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君若弃我
戴淑云双臂抱在胸前,明眸对着圆月,含满幽怨,诉说着心事:“我知道你要行万里路,去寻找麦女。我以为你走之后,今后再也见不到你,便努力把你忘记。虽然我知道根本忘不了。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刻骨铭心。最好的办法,是嫁给卓公子,生儿育女,让岁月把心头的伤口抚平。于是我答应卓家,八月月底完婚。
你说你要行万里路,却为什么不走,反留在这里让我伤心?你还当上了风驰国皇帝的宰辅。你留在风驰城,让我怎么能无视你的存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否则,你早就来找我了。时间慢慢过去,我的婚事按部就班,眼看月底就要完婚,我对你已经心死。
谁知你远去铃兰国七星山杀了李旺宝,后来又把夺回的财宝送给了我。那些财宝,并非都是我们戴家的,还有村里的,以及山贼从别处抢来的财宝。管家王朋说你一早出门,就要出国游历,我知道你是去寻找麦女。那时我心中充满疑问:你心中如果无我,怎会杀李旺宝,帮我报仇?你临走时,又为何把财宝送给我做嫁妆?你把财宝留给我,就给了我机会。我如不抓住这最后机会,等你走远,便无望见你。所以我马上找到未来的公公,他看见财宝,说这些乃是赃物,必须上报,正合我意。
我决不会让你离开。风驰国的人都知道,你和国王关系非同一般,你就算被定成了山贼,也不会死。所以来到十里长亭,我一口咬定,你是山贼一伙。你要我帮你说话,我怎不明白?但我怎能帮你?我帮你,就是帮你离开风驰国去寻找麦女。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十里长亭去了那么多人,有风驰国国王,有西北大将军,有金洲国的二皇叔,还有几十万军队,最后你不仅洗清了身上罪名,还被证明是惩奸除恶的麦家后人。十里长亭,注定是个离别的地方,那么多人,谁也没能留住你,你还是去了。那一日,我依然没有拉住你求你,怕你当众拒绝。唉,如今后悔已晚!
你走之后,我以为今生再不会听到你的消息。你留下的财宝,已归我所有,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我每日惟有黯然思念。你真的把我忘了吗?我根本没和卓公子完婚,我早已毁去了婚约,你知道吗?
哪知道,云州传来天降财神消息,消息传到风驰城,大家一听那年轻财神的头发和长相,就已猜到是你。这几天,你回到风驰国,怎么也不来看我?老天居然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能再次错过。就算被你拒绝,也无所谓,起码我努力过。我一路打听你的踪迹,前来寻你,哪知在这里遇到风雪。月亮,你能不能告诉我,林西在哪儿?月亮啊,你能不能告诉他,我一直找他?你能不能带他来见我一面?”
雪不仅净化了世界,也让人心里一片洁净。万籁俱寂,远近更无人声,唯有贪心在林西身畔振翅声响,异常清晰。
戴淑云对月亮诉说完心事,回过神来,就听见这个声音。她回过头,一眼看见林西飞在空中,惊喜交集。她知道方才的话,已被心上人听到,晕上双颊,羞得低下头去,低声说:“你来了。”几不可闻。
两人无不怦然心动。林西停身空中,无意撞破了少女心事,心中万分感动:原来在她冷傲外表下,竟然一直掩藏着对自己的一片痴情。
林西见戴淑云双手抱住肩头,被冻得微微发抖,忍不住想飞过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但此时此刻,他怎会忘记麦女?
林西落在院中,说了声“是”,此后就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一个站在树下,一个站在墙边,天地皆白,便如置身一个童话世界。
戴淑云忽然抬起头来。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难掩少女娇羞,柔声道:“我刚才的话,你听到也好,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风驰城?”
她话一说完,院子里又恢复了静寂。
其实,就在戴淑云对月亮诉说心事同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已由远而近,停在院门前,若不是两人一个专注诉说,一个倾听,方才就能听到。
此时,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两人吃了一惊。
院门已被推开,徐凤仪走了进来。
徐凤仪拧眉站在门口,手拈胡须,对戴淑云说:“你是何人?”听他声音,又像是向林西询问,意含责备。
林西万分尴尬,连忙给二人引见,说:“这是风驰国的戴淑云……”
徐凤仪心中了然,不等林西说完,说:“我是麦女的舅舅。”
徐凤仪的话像两瓢凉水,把戴淑云双颊上两团火苗瞬间浇灭,又凝成冰霜。
三个人站成三角之势,陷入僵局。
麦女叫林西跟着徐凤仪寻找麦地,本意就是让徐凤仪看着林西,防止林西心猿意马。麦女的用意,林西从没对徐凤仪说过。
徐凤仪虽不知情,此时却主动请缨,对戴淑云说:“戴姑娘,不瞒你说,我们此番西行,就是要前去寻找麦女。”言下之意,已经替林西把戴淑云回绝。
戴淑云见到林西,本来万分高兴,哪知道半路上会杀出个程咬金,冷傲道:“我要听你亲口说。”根本无视徐凤仪的存在。
林西始终不说话,也是无奈,怕伤了少女的心,不知该怎么拒绝。此时见徐凤仪正斜着眼睛看他,只得表态:“我还是要往西去。”
林西见戴淑云眼里泪光闪动,心有不忍,回过头去。
忽听徐凤仪叫道:“小心!”林西只觉得右颊生寒,急忙斜飞几米,回头看时,见戴淑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尺许长短剑,刚才正是她一剑刺向自己。徐凤仪如不提醒,林西非被刺中脖子不可,哪里还有命在?
徐凤仪对未来爱婿自然是关爱有加,从腰间拔出佩剑,挡在林西身前,瞪着戴淑云说:“你干什么?”
戴淑云脸上都是泪痕,一脸绝望,恨道:“我自然是要杀了他,然后自杀。”
林西哪知她被拒之后,竟然不顾一切,会有此反应?事情由自己而起,他深深懊悔自己当初不该对她表露喜色,更不该把财宝留给她。
忽听戴淑云说:“但愿来生,让我先遇到你。”
林西心想:我若先遇到戴淑云,真的会爱上她吗?眼见戴淑云剑横颈前,赶忙飞身而起,举起右手,冲向前去,要抓住剑刃。
戴淑云手中短剑,薄如白纸,锋利无比,林西如抓住剑刃,手指非断不可。但他心中愧疚,拼着性命,也要救人,哪里在乎几根手指?
林西飞在半空,忽觉身体被人用肩膀从旁边撞了一下,改了方向,跌倒雪地上。
撞他的,当然是徐凤仪。
徐凤仪如不撞他,林西早已夺下宝剑。
林西抬眼见戴淑云剑刃搭在脖子上,千钧一发,急说:“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来日方长,你将来一定能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戴淑云说:“你是麦家后人,和麦女本是天生一对,祝你们百年好合。”
林西急忙飞起,心里万分焦急,不知还能不能救戴淑云性命。
“不要过去!”徐凤仪的身影又挡在林西身前。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4

第六章 防不胜防
林西恼怒异常,喝道:“你回护麦女,就不管他人死活了吗?”
徐凤仪一脸阴冷之色,断然道:“你绝不能过去。”
皑皑白雪落满院里院外,戴淑云如一剪寒梅傲然站立,剑横颈前,林西飞起欲救,反被徐凤仪拦住。
林西怒道:“闪开,你不救人也就罢了,干什么拦着我?为了维护麦女,你真的把人命当成草芥不成?”
徐凤仪举着宝剑,脸上满是骇人神色,说:“你不要过去,这个人并不是戴淑云。”
“一派胡言!”林西道。
戴淑云听了徐凤仪的话,放下宝剑,冷冷道:“我要自杀,你为何还要诋毁我?”
徐凤仪说:“你说你是戴淑云,手中如何会有一把宝剑?却又锋利无比?”
戴淑云泪流满面说:“林西曾留给我无数财宝,这把宝剑就是其中之一。云州边境多有断腿案发生,我孤身前来,特意把它带来,用来防身。”
戴淑云一言一行,都让林西感动不已。他早已想不起留给戴淑云的财宝里有没有这么一把宝剑。
徐凤仪说:“我们一路西行,快马加鞭,昨天下午才来到这空村之中。你就算听到消息,日夜不停,又怎能这么快就赶到边境?就算你能来,又怎会如此巧法,和我们一样都住在这个村里?林西的伯劳鸟本负责守夜,它来报信,分明附近来了它对付不了妖人。此时附近除了你没有别人,妖怪不是你是谁?还有,你说你追赶我们而来,你的坐骑在哪?如无坐骑,你来此地,用的必是妖法。”原来徐凤仪脸上表情,乃是恐惧。
林西知徐凤仪见多识广,老成持重,心想:他拦住我,是为我好,难道我冤枉了他?林西知道徐凤仪说的没错,心里狐疑,唤出无影剑,落下地来,静观戴淑云如何解释。
林西仔细打量戴淑云,但见她冷傲中透着楚楚可怜,哪里有半分作假?
戴淑云看出林西心思,傲然说:“我对你深情一片,连你也不信我。既然如此,你挖出我的心来看看。”说着走向林西,挺起饱满胸膛。
林西手里宝剑颤抖,被逼的连连后退。
戴淑云盯着林西眼睛,说:“你为什么不出剑,你快掏出我的心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我死在你的手里也好……”
“我相信你。你还是回到亲人身边,回风驰城吧。”
戴淑云听林西说要送自己离开,愤然说:“我是妖人,前来害你,你为什么不杀我了?”
林西知道她说的是反话,说:“我为什么要杀你?”
戴淑云忽然反手一剑刺向林西胸口。
徐凤仪早有防备,挥剑挡开,说:“你干什么?”
戴淑云对徐凤仪冷冷说:“你说我要害他,我自然是要害他。”又一剑刺向林西。
林西怕戴淑云像刚才一样,杀不了自己,又要殉情。他一边后退,一边留神她一举一动,防止她再次自杀。
徐凤仪知道自己说得越多,林西反会越觉得他别有用心,与其越抹越黑,不如不说,就只举剑招架,奋力保护林西。
徐凤仪发家之后,曾学过几手剑术,哪知今日遇到戴淑云,没几下,就落了下风,随即被一剑刺中胸口。不久,徐凤仪要害屡次中招,衣服上被刺的都是破洞。幸好他有戒指护身,并未受伤。戴淑云伤他不得,徐凤仪便只攻不守。而戴淑云身手敏捷,游刃有余,徐凤仪根本刺不到她。
戴淑云见短剑伤不到徐凤仪,就一边应付对手,一边抽空刺向林西,却屡屡被徐凤仪或用宝剑化解,或用身体挡住。
长剑短剑相碰,在雪地金声玉应,声声响在林西心中:这冷艳少女,无论哪一剑刺中自己,自己非死不可。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戴淑云剑法娴熟,招式狠辣,虽是三寸金莲,却是步履轻盈。一个柔弱少女,哪里有如此身手?
其实他早该想到这是妖怪,只是心里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而已。此时林西再无疑惑,连忙飞过去挡开戴淑云一剑,说:“徐叔叔,她真的不是戴淑云。让我来吧。”
徐凤仪见林西这呆子总算明白过来了,放下心来。他知道林西身手,闪在一边,说:“你来正好,我还真杀不了这个妖怪。”
林西一边挥动无影剑,一边对“戴淑云”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变作戴淑云?”
戴淑云冷傲道:“你听我的声音,看我眼神,有哪里是假的?你既然想要杀我,就用你手中宝剑,杀了这对你日思夜想的戴淑云吧。”她言语中已承认自己不是戴淑云,但语气里依然有恃无恐,说着用胸口迎向无影剑剑尖。
林西猛然想起风驰国国王李文鼎被妖道迷惑杀死兄弟一事,心里生起一层阴影,心想:难道戴淑云的心神也被妖怪迷住了?急忙撤剑,说:“这戴淑云的肉身是真?”
“我说过我是戴淑云,你现在信了吗?”
“你控制了戴淑云的心神?”
“戴淑云”似乎受到侮辱,自负道:“我何必要控制她的心神?”
“那你怎会是戴淑云?”
“你既然不信,我就给你看看。”“戴淑云”说着撕开衣服,露出雪白胸膛。
少女滚烫的胸膛,裸露在冰冷月光下,映着周围雪光,刺得林西几乎整不开眼睛。
徐凤仪在一边心有不忍道:“你这妖人,何苦这般糟践她的身体!”
“戴淑云”胸膛傲然耸立,两点猩红之间,忽然多出一个凸起,像个气球,越来越鼓。那凸起鼓到足球一般大小,就瘪了下去,形成一个黑色的脑袋,夹在两乳之间,似乎觉得狭窄,扭了扭脖子。黑色脑袋上露出两片干瘪嘴唇,又露出一条红色舌头,舔了舔嘴唇说:“我说过我是戴淑云,没骗你吧?”那是个老年男人的声音,有点儿像轮胎漏气。
随着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有一道银光,飞向林西咽喉。
林西正惊愕于眼前诡异变化,此时万难防范。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4

第七章 肌肤似雪
月明星稀。另一道银光从枝头射下,后发先至,在林西咽喉前,与第一道银光相碰,发出金属相交的声音。
两道银光落下,斜插在雪地上。
第一道银光,原来是一把匕首。
第二道银光,是一把柳叶飞刀。徐凤仪明白,这是林西的伯劳鸟。果然,柳叶飞刀张开黑羽,变回贪心,重又飞上枝头。枝下恰好有个柿子,贪心站在树枝上,像提着个灯笼。
林西手抚颈中,暗叫侥幸,心想,若非贪心,这匕首真是防不胜防。原来林西发觉匕首到时,心念一动,希望贪心化为飞刀阻挡,本不抱胜算,哪知贪心竟然做到。
那怪头两片嘴皮如泄气皮球,怪笑道:“麦家的燕子居然如此厉害,难得,难得。来,我再来领教领教你的七生剑。”
直到此时,林西才知道手中这把宝剑叫做七生剑。这把剑本由七生虫、七生蛇和七生水组成,不叫七生剑又叫什么?
林西曾亲眼见过紫电宫门人钻进七星山山顶上的石壁,又钻进枣树树干,现在见眼前这人钻进戴淑云身体,当下断定他定是紫电宫门人无疑,怒道:“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个你不用管。”
“你要杀我,为何不敢明刀明枪,却钻进戴淑云的身体,还编了这么一套谎言来设计于我?”
怪脸道:“谁说我编了一套谎话?我既然能钻进她的身体,使用她的声音,她的心思,我怎会不知道?她确实对你一片痴情,至今守身如玉,我只是夸张了一下而已。”
徐凤仪阅历甚广,在一旁说:“这戴淑云确实是处女之身,并未出嫁。他设此陷阱,必然是不敢与你正面为敌。”
林西只盼紫电宫门人尽快从戴淑云身体里出来,举剑道:“你既然前来杀我,还不出来,我们决一胜负?”
那怪脸反而再次隐入戴淑云胸口。“戴淑云”收拢衣衫,恢复了戴淑云傲然声音,说:“我对你一片深情,你舍得杀我吗?”
林西咬牙切齿,说:“你这恶贼!”说着凌空飞舞,举剑就刺,剑光似月光泻地。
“戴淑云”对七生剑颇为忌惮,短剑不敢与之相碰,只顾在雪地上躲闪,偶尔刺出几剑。
徐凤仪在一旁见“戴淑云”落了下风,拈须而观。没过多久,林西剑尖已经指向“戴淑云”后颈。徐凤仪正自高兴,谁知林西放弃了这大好机会,宝剑忽而收了回来,知道林西顾惜戴淑云的身体,难以下手。
如此一来,“戴淑云”便有恃无恐,只攻不守,招招狠辣,占尽便宜。“戴淑云”冷冷道:“什么劳燕十三式,麦家人不过如此。”
徐凤仪见林西宝剑犹疑不定,越看越急,说:“戴淑云被他钻进身体,早已死了。林西,你快杀了他。”
“戴淑云”左手故意做出兰花指,冷然说:“你怎么知道?戴淑云要是没死呢?”短剑似雪花飘飞。
徐凤仪对林西说:“大丈夫当断则断,你不杀他,自己非死不可。”
林西说:“徐叔叔,这妖孽要杀的是我。戴淑云被他钻进身体,是因我而起,我怎能出剑伤她?”他接连避过几次险招,越战越是心寒,高高避到空中。
“戴淑云”不能飞,无奈仰头看着空中,冷傲道:“什么麦家高人?你这逃跑本事,果然是高!”继而说:“你快些下来,让我一剑杀了,否则,我可要杀这对你日思夜想的戴淑云了。”说着短剑倒指胸口。
林西飞在空中,怒道:“你来杀我,就不敢和我正面为敌吗?”
“戴淑云”冷笑说:“我是来杀人的,可不是来拚命的。这样好了,我数三声,你自杀吧。你如不自杀,我就杀这花季少女了。一……”
林西举起七生剑,剑锋抖动,心道:我不自杀,戴淑云就要因我而死。我若自杀,他真的能遵守诺言吗?
“二……”
徐凤仪见林西两眼发直,急道:“傻孩子,万万不可,戴淑云生死难断,只怕早已死了……你想想麦女……”
林西心道:“戴淑云”喊出三来,我如自杀,麦女怎么办?但觉脑中一片眩晕,身如落入万丈深渊……
忽听下面传来徐凤仪声音:“这是怎么了?””
林西低头看时,但见“戴淑云”撕开胸膛衣服,一会儿露出怪头,一会又钻进去,口中声音一会变成戴淑云的,一会又变成泄气轮胎的男人声音,不停说道:“嗯!”“讨厌的燕子……”“真是难缠,去——”似乎和贪心在戴淑云身体里缠斗。
徐凤仪看向院中柿树,枝上已空,贪心已然不在,喜道:“贪心钻进去了。”
林西心中大喜:这下也许能把紫电宫门人从戴淑云身体里赶出来吧?却不免有些担心搏斗会伤及戴淑云的身体。
忽听“戴淑云”焦急道:“林西,快把你这恶鸟收回去。”贪心似乎已占据上风。
“你这妖人,还不从戴淑云身上离开!”
“我如出来,戴淑云马上就要香消玉殒。”
这妖人的话怎能当真?妖人如此阴毒,戴淑云十有八九早已死了,即使未死,有这妖人在她身体里,也是生不如死。林西想到这里,断然道:“你又来危言耸听,快些出来!”
“戴淑云”说:“你竟然辣手摧花,紫电宫只怕也有所不及,我可不屑和你这种人动手了。你让我出来,可不要后悔。”他显然对贪心难以招架,说着衣服碎裂,像雪花片片飘飞,露出少女胴体。
戴淑云身体一阵扭动,鼻歪眼斜,头胸腹脚无不肿胀起来,像气球吹起,不成人形。
林西一身冷汗,剑凝在手,抖动不已,但心里仍抱有最后一线希望,那人钻出来之后,戴淑云会回归原状。
此时戴淑云腹部宛如十月怀胎。只听砰的一声,“胎儿”已破腹而出,窜上夜空。戴淑云的身体,只剩下一副皱巴巴皮囊,像一件旧衣服,扁平瘫在地上。
戴淑云的身体干瘪下来,已不可辨认。
一个头大身小黑影窜上夜空,一闪而逝,只留下他阴邪笑声回荡:“麦家人毫不怜花惜玉,戴淑云因你而死,我不屑与你为伍……恕不奉陪,哈哈,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哈哈哈,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林西痛不欲生,飞身而起,向声音之处寻去,但见四外山高林密,哪里找得到他?
无人走过的雪野,还原的肌肤,线条更加清晰。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5

第八章 旧时街巷
戴淑云死后,林西深深感到自责。若非自己本领低微,或许既能杀了那个妖怪,又可以保住戴淑云不死。从此林西加紧修习劳燕十三式。
修习劳燕十三式,须循序渐进,不学会前一式,后一式只能看到几十个字,无法修习。
此前,林西唤出贪心,七生剑才会跟着出来。此时,七生剑已经可以任意唤出收回。但除此之外,前两式毫无进展。
第三式名为乌衣巷口,几十个字,只简单记述着这是回麦地的方法。
日已偏西,林西依然是儒生打扮,纵马跟在徐凤仪马后。
林西再次拿出折扇,随手抖开,千余字尽数展现面前。林西心里大喜,这一次,这一式的修炼方法终于看到了。
原来第三式,是要把伯劳鸟变作一把剪刀,在虚空中剪出一道口子,一道通往麦地的口子,可随时随地进出麦地。
林西大喜若狂,唤出贪心,默念口诀,伯劳鸟在手里倏尔一沉,黑背变成刀柄,白腹变作刀刃,像两把短刀交叉在一起,变成了一把剪刀。
随着林西默念口诀,剪刀不停变幻成林西过去见过的各种剪刀形状。最终,林西把剪刀形状固定成西江头家中那把老式黑剪刀模样。
剪刀虽然普通,却不是一把普通的剪子,这是一个可以打开麦地大门的剪刀。
林西心中狂喜,按照口诀,虚空而剪,东一剪,西一剪。
前一剪,后一剪,上一剪,下一剪……
空中哪有什么被剪过的痕迹?
林西修习的劳燕十三式,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林西修练第一式时,本想让贪心幻出无数分身,却只能变为四只。第二式,除了飞刀,贪心什么也变不成。这一次,林西虽如愿把贪心变成了剪刀,却毫无用处,反像第二式落花流水多出了一种变化。
这一日,两人已来到泽远国境内。泽远国有一条大河,名叫原沧河,自东向西流去,此时已经结冰。
两人沿着左岸,纵马疾驰,不久,看见前面一个村子。村头一条沟渠,笔直通向原沧河。
村头有一小桥,林西不由得想起马致远那首天净沙,顺口念了出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边境本多空村,待二人走近,才发现这个村子和别的空村不同,竟然是新建的。
徐凤仪呆了一呆,道:“这个村子怎么这么眼熟?”
林西望着村头,就望见了自己家的胡同口,心里暮然一惊:“这不是西江头吗?”
“西江头?这怎会是咱们的村子?”徐凤仪定睛观看,但见小桥后一条大街由东而西穿村而过,不是西江头又是哪里?
一个崭新的西江头村伫立在两人面前,但这绝不是那个古老的村子。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村子,咱们莫非遇到鬼了?”林西放出贪心,进村侦查,并无异状。
两人过了小桥,但见家家户户红砖红瓦,坐北朝南,位置无不依照西江头格局而建。村头人家的房屋格局、大门开处,也无不跟西江头一模一样。
家家户户院墙都已建完,院门或有或无,院里房屋大都没安门窗。
两人进了几户人家,越看越奇,村里不仅无人,更无树木,像一个鬼村。
徐凤仪房子早已卖给别人,已被翻新,再无以前痕迹,两人一起前往林西家。
钻进街北胡同,由东向西,林西一路经过四叔家和二叔家门口,来到西面第一家,就看见自己的家门。
两扇铁门虚掩着,两人推门而入,进了院子。出乎预料的是,林西家与众不同,正房门窗都已安齐,只要搬入家具被褥,就能居住。
徐凤仪指着西厢房南砌了一半的猪圈墙说:“看来你家也没建完。”
林西苦笑道:“这年头谁家还养猪?我家猪圈一直未拆,墙早就半塌了。只是这院中空空落落,如果埋上两畦瓜架,南墙边再种上一棵大香椿,我若深夜到此,只怕真要把这儿当自己的家了。”
猪圈边砖头零落,有堆泥土,中间挖了个坑,当初浇入的水,已经结冰,显然入冬时还有人在村里干活。
到底是谁,让这样一个村子,在另一个世界平地而起?
当夜两人住在这个并未建完的村中。次日,两人起来后,又在村中各处查看,发现除了村东,村中各处都已经修葺完工。除了村外环境不同,这就是一个复制的西江头村。
这村子是何人所建?建来何用?可惜此时时值冬天,已经停工,否则,一早有人前来施工,就能询问。不知不觉已是下午,两人决定上路,在附近人家询问。
两人由村南走出村子,远远看见一辆马车从东边行来。待得行近,两人看清车辕上坐着一人,双手互揣袖中,斜抱马鞭。
徐凤仪喜道:“这人不是来照料这个村子的吧?这倒巧了。”
这辆马车并未进村,也向这边路上绕了过来。赶车人脸色黝黑,叼着烟袋,是个四十来岁的农民。车上有十几个口袋,都鼓鼓囊囊。
说也奇怪,凡是颁布过公田令的国家,边境村民遇到生人无不十分警惕,这人却顺着大路径直行来。
他停在两人身边,下了车,满脸憨笑,嗓门憨厚道:“两位爷,这是要去哪里?”
徐凤仪说二人要去泽远国都城。
“原来你们也从都汝国过来。”那农民听了,收敛笑容,似乎有些失望。
“老乡,你也是都汝国民吗?”徐凤仪见他从都汝国方向而来,只道也是路过,也很失望,随口问道。
“我是前面杜柳庄的,你们若去泽远国,我们正好同路。”
两人听了,心中大喜。他既是附近村民,对这村子多少会有些了解,正好相问。
“原来如此。”徐凤仪问明这农民名叫刘福贵,渐渐问向主题:“我们路过的那个村子,看着也真奇怪,刚才进去,看见都是新的,却不知为何建了这么一个村子?”
“这个村子,是我们村建的。”提到这个村子,刘福贵满面红光。
两人想不到会遇到正主,听了更喜。
徐凤仪拈须道:“你们既建了这个村子,为何不来居住?”
刘福贵哪会知道这个村子与西江头村一模一样,于是说起这个村子:
“一年以前,一个天大的好事降临到杜柳庄头上。有人拿着图纸,来到村里,说要在原沧河边修建一个村子。他们出砖木材料,希望我们村里出工。
我们向来以种地为生,当时谁也不愿去干。没想到的是,他说,如果有人出工,每人每月的工钱是十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这比我们种出的玉米稻谷,可强的多了,傻子才不去干。于是,村里男女老少,凡是能干活的,一齐出动,都去修建这个村子。话说回来,方圆几十里,只有我们村在这附近,他不找我们,又去找谁?
后来,国家颁布公田令,收去了所有土地。但因为这个村子,杜刘庄丝毫不受影响。国家加收苛捐杂税,我们的工钱也是绰绰有余。后来各处百姓反抗,军队镇压,但这里山高皇帝远,根本没受殃及。
今年国家废除了公田令,又发放了土地。但我们村家家户户早把田地当成了累赘,早已不种,田地都已经荒芜。我们哪里理睬,只顾修建村子。
每日早上,我们村的人都坐上马车出发,来到原沧河边。那里早有人等着,有人烧水做饭,有人看守工具,有人拿着图纸,在一旁指导。这些人给的工钱多,态度也好,盖错了既不不克扣工钱,也不责怪,只让我们推倒了重盖。大家干劲十足,这个村子很快就拔地而起。
说起来,这个村子可是我们的摇钱树,大家对它十分依赖。眼看冬天临近,村子就要建完,大家又要回去种地,都有些依依不舍,后来就说天气寒冷,无法干活儿,把建村一事,一下子拖到了明年。”
“不知这出资之人是谁,为什么要建这个村子?”
“这可不清楚了。村里人说法不一,有的说是要建一个客栈,有的说是避暑山庄,村长说是要安置各处流民……据说出资的,是个城里富商,到底叫什么,还真想不起来了。”
后来,林西和徐凤仪才知道,原来刚才刘福贵见二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徐凤仪更是腰悬佩剑站在村边,竟是把他们误当成了雇主,后来见两人只是过路,才有些失望。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6

第十章 杜柳庄村
徐凤仪骑在马上,跟着马车,边行边道:“老乡,你车上满满当当,装的什么?”
“车上啊,是近来村中的吃穿用度。不瞒二位,我车后都是肉食米面,泽远国其它村子的,平时可吃不到。”刘福贵得意地说。
“你既是泽远国人,为何不去泽远国购买?”
“徐爷,你有所不知,我们村位置特殊,都汝国的集市比起泽远国,可近的多了。我们村购买衣物,历来都去那里。”
“可是,你孤身前去购买,路上不怕遇到强人吗?”
“这个大爷可不知道了。我们这里穷山恶水,强盗可是看不上眼,从未来过这里生乱。”那农民胸无城府,对二人竟毫不防范。
“真想不到,兵荒马乱的年月,这里竟有一方乐土。”
“托老天洪福。”
杜柳庄村长名叫刘志和,六十岁上下,是个矮小黑瘦老头儿。
他听了林西和徐凤仪询问,说:“那建村的富商,名叫万天德,住在泽远国西边云泽城中。”之后设宴相待。
当晚,二人住在村长家东厢房里,贪心守在窗棂上。
徐凤仪侧身缩在被窝里,只露出脑袋,尽量压低声,道:“这里的村民,在原沧河边,花了一年多时间修建了这么一个村子。他们却不知道,这个村子,和另一个世界一个名叫西江头的村子一模一样。”
林西仰天而躺,说:“他们更不知道,我们正来自西江头村。”
“村子建得如此相似,决不是巧合。那富商哪来的西江头的图纸?这里面当真古怪,莫非他是我们村的人?”
“也许真是如此,我想明天飞到云泽城去看看。”
“那结帐的人,后日就来……你何必如此着急?”
“我们来这个世界之前,村子就已开建,决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但我总觉得这个复制的村子,会对西江头人不利,若不弄明白,只怕睡觉也做噩梦。”
“这人修这个村子,鬼鬼祟祟,多半用的不是真名,而且也不住在云泽城中。估计你去了也问不出来。”
“如确有其人,云泽城必定尽人皆知。我在茶楼饭肆,随便问它几处,有就是有,无就是无,不会耽搁功夫。”林西急着查明建村原由,如果真是巧合,之后便要急着寻找麦女。
徐凤仪如何不急,嘱咐道:“你过去查看也好,路上要多加小心。如确有其人,你先不要找他,快去快回,我们一起去问。天气寒冷,你多穿些衣服。”
“好,我中午前就赶回来。”
“今日你滴酒不沾,原来已经想好明天出发。”
“呵呵。村里人对我们也真热情。”
“嗯,民风淳朴,说来也真亲切。”
次日,日上三竿,徐凤仪酣睡方醒,林西已经不在。
村长端来早点,问起林西,徐凤仪只说:“我侄子习惯早起,到原沧河边看日出去了。”
林西既已出发,徐凤仪便一个人在村中溜达。农闲时节,村民们也刚睡醒,街上只有几个人在墙根下晒暖闲聊,纷纷向徐凤仪打招呼。
徐凤仪心中想着那个怪村,不知不觉出了村子。
他不知林西何时回来,无意间抬头向西面看去,便看见林西自林后转将过来。
徐凤仪迎上前去,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来去路上,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只是,我要找无人之处,才好飞起,耽搁了一些功夫。”
“找到了吗?”
“查无此人。”
“果然不出所料。”
“既然如此,我们只有等那结账人来了,再顺藤摸瓜。”
村西都是荒野,只有几个孩子在远处追跑打闹,两人说话便无忌惮。
“你在云泽城找不到万天德,只怕村民们是在说谎。”
“您说这是村民们编的?”
“他们太热情了,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村民们在骗我们?不可能。”
“要不,你偷偷放伯劳鸟去村里看看。”
难道村民是妖怪变的?林西心里也开始疑惑起来。于是,贪心飞进了村子。
“贪心在哪儿?别被看到。”
“在房脊上,没事。好像墙根下有几个村民闲聊。”
“让贪心去村长家。”
林西凝神倾听,过了一会儿,对徐凤仪说:“村长在屋里,刘福贵也在,正在向村长讲解附近天降财神的传言。原来他赶集时已听说了。他说昨夜不便相告,现在我们不在村里,才来细说。没想到,他看着四肢发达,脑袋里却不厚道。”
“想不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连这偏僻村庄也知道了,我们以后只怕要改名换姓。”
“又来了一个人,叫王麻子。”
“你的伯劳鸟在哪儿?”
“好像在窗下。不要紧,贪心机灵得很。”
“偷听到也有趣,你把他们的话都学出来听听。”
此时,村长、刘福贵和王麻子围坐在桌边,正在喝茶。
王麻子脸上不仅有麻子,横肉却也不少,说:“这叔侄二人,为何要打听河边那个村子?”
刘福贵说:“有钱人都吃饱了撑的,谁知道啊!”
“三叔,他们锦衣貂裘,身上银子一定不少。我们如半夜把他们一刀杀了,东西可就都是咱们的了。”王麻子压低声音。
“他们有两个人,你如何一刀杀了?昨夜你是不是喝多了,酒还未醒,来我家胡说八道,你不怕我报官把你抓了吗?”村长怒道。
“林西在风驰国,几十万军队都奈何不了他。照你说法,是我们杀他,还是他来杀我?”刘福贵说着,把林西在风驰城十里长亭、东象国金銮殿和天降财神的传言又说了一遍。
王麻子听了,惊道:“他这不是成妖怪了吗?”随即露出一脸贪婪,说,“想不到徐凤仪这么有钱?我们不如用蒙汗药把他们放倒,然后再杀。哦,用毒药更好。”
“这两个人不是妖怪,就是神仙,下药管用吗?要是不灵,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刘福春一脸讥讽。
村长说:“王麻子,你不要再说了。我们杜刘庄村民,怎么能做此伤天害理之事!”
“我们可以把银票偷出来走人。”王麻子还是痴心不改。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6

第十一章 荒村噩梦
“你撒丫子走人,不管大伙命了?”村长说。
“可是,看着这么多银子,你们不眼热吗?”
“村长,他们那么多银票,只怕多的自己也数不清,我们偷偷抽出来几张,他们不会发现。”刘福贵憨笑着说。
“这个倒是有门儿。福贵,还是你行。”王麻子说。
“他们银票肯定带在身上,你怎么拿?难道你这样说:大爷,您那么多银票,到底有多少啊?我帮您数数吧。”村长说。
“村长,依您说呢?我们难道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不成?”刘福贵说。
“我们只管好生招待,他们对乞丐尚且那么大方,临走时随便留下些银子,就够我们吃穿不尽了。”
“对,管他是神是妖。”刘福贵说。
“我们都惦记着那些银子,倒是村长这招,最为有效。”王麻子说。
……
林西听三人之后只是闲侃、抬杠吹牛皮,杜刘庄绝无问题,把伯劳鸟收了回来。
徐凤仪笑道:“原来是一群刁民。”
“刘福春看着憨直,没想到如此狡猾。他遇到我们,来套近乎,说什么我们是雇主,原来早就不怀好心。”
“昨夜村长并不知情,他道貌岸然,对我们如此招待,原来生来就是势利眼。”
村里人都管前来结算工钱的人叫卢七。
次日午时,卢七并没有来,天黑也没有来。
大家一等就是十天。村民们都说,想结算工钱,只怕要等到过年春天开工的时候了。
林西和徐凤仪急于寻找麦地,便告辞西行。二人途中经过很多国家,风俗各异。日月如梭,转眼进入春天,草木葳蕤,万紫千红。
这一日,两人来到山下一个村子。这个村子名叫大范庄。徐凤仪去树后解手,一去就不回来。林西到树后寻找,徐凤仪已不知去向。
不久,一群面目凶恶的官兵围住了村子,把林西也围在里面,村里着起大火。林西欲唤出七生剑,却唤不出来。林西想唤出伯劳鸟来,伯劳鸟也毫无动静。林西手无寸铁,眼看村民惨状,却无法解救,自己也要陷于危难,只好飞了起来,去寻找兵器。
林西高高飞起来,已经看不见村里火光,身下山峦起伏,越看越像东方的大龟山。林西落在山顶,想看个究竟,谁知一脚踏空,眼前一黑,摔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西睁开眼时,已滚到了群山的另一边,正躺在山脚下,虽未受伤,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顺着道路,又来到一个村前。暮色四合,一个落难书生,衣衫褴褛,只知道自己名叫林西。他想去村里讨一口水,站在村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村头一户人家里走出一个大个儿,来到林西身边,问道:“你是不是从大范庄那边过来的?”
林西记不起什么是大范庄,却点了点头。那大个儿把林西带到村里,街上人们看见林西,都露出怜悯眼神。
来到村长家,见到村长,那大个儿说:“他叫林西,看他模样,一准是从山那边大范庄逃出来的,受了惊吓,失去了记忆。他想不起自己的村子已被烧毁,想不起家人惨死,想不起也好,免得伤心。他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来到我们这里,我们就收留他吧。”
村长说:“好,刘大个儿。你既然说收留他,就让他住你们家吧,反正你们家地方大。”
于是林西来到刘大个儿家。
桌上已经摆上饭菜,刘大个媳妇把饭碗递给林西,一边给林西挟菜,一边说:“你无家可归,就先把这儿当家吧。身大力不亏,你在这里干活,饿不死你,等过得一两年,挣了些钱,我们就托媒人,给你说个媳妇儿。”
刘大个儿的儿子叫刘桂生,和林西年纪相仿,长得很黑。当夜林西和刘桂生住在西屋。第二天,天蒙蒙亮,刘桂生就把他叫了起来。
林西问:“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快吃早饭,准备出发。”
“去哪里?”
“东山下有一个村子,刚建了一半,每个人一个月的工钱是二十两银子。”
林西看着刘桂生一脸憨笑,觉得有点眼熟。
十几辆马车已经等在村外,车上都已挤满了人,两人也挤了上去。行了几十里,来到山下,林西看见那个建了一半的村子,份外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村边搭了很多帐篷,都住得有人。
刘桂生说:“帐篷里都是戴家村的人,他们村里失火,被烧光了,就攒钱让我们再建一个。”
林西心里疑惑不定,戴家村的人为什么不从帐篷里出来?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建村?
大家已干起活儿来。那些在村东挖渠的,从他们扔到岸上的淤泥里,时有泥鳅钻出。大多数人都在盖房,搬砖和泥。村里村外横着房柁檩条,这些原都是新砍的树木,被制作成型后,散发出新木头的特有气味。
林西跟着刘大个儿和刘桂生一起,来到一户人家垒墙。这家的正房和门楼已经建好,也装上了铁门,只差了三面院墙,正好一人垒一边。
刘大个儿亲手教林西垒墙,林西不久就已学会。
林西感激这家人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干起活来,分外卖力。一段三米不到的短墙,不久就垒到了他的腰间。林西回头看时,见那对父子都光着膀子干活,刚起了个地基,不禁暗暗得意。
刘桂生见林西垒了这么高,走了过来,对着墙抬起脚。林西以为他要试试结不结实,哪知他一脚把墙给踹塌了。
林西不知哪里垒的不对,哪知刘桂生说:“你怎么这么卖力气?这个村子,你建得越快,大家没活儿干的时候,来的也就越快。村子建好,我们还到哪里去找挣钱这么多的地方?”
这话林西听着更是耳熟,过去的事情,一下子全想起来。
戴家村的人早已死光。帐篷里的人之所以不出来,难道都是鬼魂,见不得阳光?他又想起了戴述云,这唯一的幸存者,后来也遭惨死……
可是,戴家村的人,为何修建另一个西江头村?林西越想越是害怕,身上大汗淋漓。
林西从梦中惊醒,发现天已大亮。
徐凤仪正在身边推他,说:“快穿衣服,卢七提前来了,大家都出去了。”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7

第十二章 铃兰军刀
林西刚穿好衣服,就听见外边一片混乱,小孩儿哭大人叫。所有人都在乱跑,显然有人追赶,不断有男人的惨叫传来:
“腿……”
“我的腿啊……”
“别砍我的腿!”……
徐凤仪大惊失色:“紫电宫的人来了!”
林西大叫不好,唤出七生剑,冲到街上,就看见一把把铃兰国军刀,弯如冷月。
虽然紫电宫门人追赶的只是男子,但村里所有男女老少,都挤在一起奔逃。
杜柳庄村民被人追赶,跑得虽乱,却并非盲目,基本都沿着大街,向村长家方向跑来。危难关头,人们之所以这样做,原因是林西住这里。
东象皇宫的传说,村里早已传开。他们虽表面上不说破,但人人都知道林西本事非凡,此时早已把他当成了救星。
看见林西和徐凤仪,村民纷纷跑到他们身后,把他们当成了保护伞。两人本来站在路边,此时只得站到中央。
林西看着紫电宫门人手里的一把把弯刀,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腿,觉得有些发麻。他当初在七星山上,杀一个紫电宫门人,尚且险象环生,险些丢了性命。此时劳燕十三式他只学了些皮毛,如何是这么多紫电宫门人的对手?
几十个紫电宫门人,都披着红袍,举着弯刀,疯狂追来。前面那个,便如没看见林西和徐凤仪一般,只盯着前面那个男人的右腿。
徐凤仪宝剑一闪,那人已经发觉,却不躲不闪,仍然追赶着前面村民。徐凤仪心知不妙,宝剑穿过那人身体,果然便如什么也没碰到。而那个紫电宫门人,已来到徐凤仪身后,身体完好,并未受伤。
村民群里有人哭道:“完了,神仙也奈何不了紫电宫门人。”那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锹,人群里还有人拿着棍棒和各种农具。原来村民们早就试过,根本没法对紫电宫门人造成任何伤害。
林西想起七星山下那群假扮成军人的紫电宫门人,中了刀枪,也是毫发未损。后来李旺宝杀了一个,自己在山顶也杀了一个,但这中间的缘由,却怎么也弄不明白。
眼看弯刀就要碰到村民膝盖,林西连忙举剑,砍向身边那个恶人。
众人见徐凤仪宝剑落空,最后的希望只能寄于林西身上。但是见那人依然有恃无恐,不躲不闪,众人只道同伴右腿非断不可。
清光一闪,那村民已感到刀刃碰到膝盖,吓得缩成一团,瘫在地上,睁眼看时,右腿还在,衣服也未割破。那红袍恶人早已被林西拦腰劈为两半。再看林西,身披貂裘,玉树临风,手持宝剑,昂然而立。但见这把宝剑形状奇特,剑柄如赤色蛇头,黑沙护手,剑刃如三尺清泉。众人虽未听说过七生剑,但都知道这绝非普通宝剑。
村民们见找对了人,惊喜异常,无不欢呼。
紫电宫门人见了人腿,早已疯狂,前赴后继。前面一个死了,后面又扑上来两个。
林西信心大增,接连杀了几个。
后面几个有些迟疑,随后一拥而上。
此前,他们目标只是人群。此时,人群前面,林西和徐凤仪首当其冲,人人都看上了他们的右腿。几个红袍大汉扑来,乱刀而下。
林西不敢含糊,飞身而起。
那几个攻击林西的紫电宫门人目标落空,砍向林西的那些弯刀,便跟着同伴也赏给了徐凤仪。
在云州见到夺命黄榜后,两人曾经议论过,对白金龙戒能不能档得住紫电宫的弯刀,谁心里也没底。
铃兰国军刀天下闻名,紫电宫门人行凶,也用此刀。乱刀之下,徐凤仪哪里躲得开?徐凤仪大惊失色,眼睛闭起,只能听天由命。
林西见了,心里大急。但当时,林西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飞起之后,再回身反击,根本无法施救。
乡亲们惊呼声一片。他们见徐凤仪奈何不了紫电宫门人,法力显然不及林西。众人都觉得,连林西见了也要躲避的弯刀,砍到徐凤仪,右腿非断不可。村长说:“财神爷,快躲。”早已经迟了。
一把把弯刀砍在徐凤仪膝盖上,剁肉之声不绝于耳。
人群里胆子小的,早已闭上眼睛,睁眼看时,见徐凤仪裤腿破碎,露出皮肤,膝盖却毫无破损。
众人无不啧啧称奇,村长说:“我说财神爷为何不躲呢,原来心里早有有谱。”
林西大喜,叹道:“白金龙戒果然厉害!”
徐凤仪但觉一股冷气钻进裤子,寒冷异常,直透全身,右腿抖动不停。他自己也不知这是冻的,还是吓的,苦笑道:“小子,你忽然飞起,不是来拿我作试验吧,这试验我可受不了。”
徐凤仪既然不怕弯刀,于是就阻住道路,当起了乡亲们的活盾牌,不让紫电宫门人靠近。
这一群恶鬼被林西杀了之后,剩下的终于清醒过来,停在那里,不敢再追。
林西落在地上,透过紫电宫人群,看见东面街边,鲜血已经冻住,倒着几个断腿村民,不住哀号。
忽见街北一户人家院门敞开,王麻子手拿菜刀冲了出来。原来他见村民惨状,发了蛮力,砍向门前一个恶人。门前那人看见他,也举刀相砍。二人互相砍向对方身体。
大家要阻拦他时,已来不及。
紫电宫门人自然无事,王麻子被割了右腿,扑腾一声,矮了下去。这村民倒是硬朗得很,倒在地上,一声不吭,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眼前恶人。
那恶人便如没看见他一般,拾起地上血淋淋的右腿,装进腰间口袋。
幽魂殿已毁,此时每个紫电宫门人,腰间玄袋都换成了大袋子,用来装腿。每个袋子都血淋淋的,不住有鲜血渗出,凝结在血液冻成的冰上。
村长在林西身后说:“林仙人,您如此本事,一定要为我们村断腿之人报仇。”
林西问道:“紫电宫的人是怎么冲进来的?”
“我们刚才正在街东杜如龙家门口,从卢七手里领取银两,不知如何,这群紫电宫的就冲了进来。”
林西心道:你们眼里都是银子,坏人进来,哪里看得见?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7

第十三章 独眼卢七
这里是泽远国,是皇帝下旨,谁能破获断腿案就把女儿下嫁的泽远国。
附近村子,时有断腿案发生,村民早已逃生。而杜柳庄村民,为了每月十两银子,为人修建那个被复制的西江头村。他们舍不得这棵摇钱树,终于有此下场。
但是,如果这些村民早已离开村子,赶上泽远国的公田令,加上苛捐杂税,再赶上战乱,后果只怕更是凄惨,还不如现在。
这哪里是什么乐土?
寒风刺骨,伴着断腿村民哀号,村里犬吠一阵高过一阵。
大街上,紫电宫门人身披红袍,站在东面。杜刘庄村民站在西面,林西和徐凤仪站在村民前,持剑戒备。
今天本是卢七来发放工钱之日,不想却来了一群恶鬼。
众村民听村长提到卢七,不知是出于关心,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工钱,有人问道:“对了,卢七呢?”
“那个独眼龙哪里去了?”
“只怕他也被割了腿,走不动了。”
忽听王麻子声音从紫电宫门人身后传来:“卢七,这群人专门割人右腿,你别过去。”
听他的话,卢七显然是在东边,正向这边走来,只是被几十个紫电宫门人挡着,大家看不见。
王麻子惊道:“你怎么还往前走?原来……你也是紫电宫的!”
正在此时,大家看见,紫电宫门人纷纷闪在两旁,垂下弯刀,神情万分恭敬。
一个三十来岁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卢七。
见此场面,众村民明白过来,这个以前发给他们工钱的卢七,竟是紫电宫的首领。
林西和徐凤仪更是吃惊,原来这个复制的西江头村是紫电宫建的。
林西向卢七看去,见他戴着棉帽,右眼被棉帽下一个棉罩盖住,只露出一只眼睛。这人个子很高,脸上消瘦,身上却鼓鼓囊囊,不知穿了几层衣服,显然十分怕冷。
村长刘志和站在林西身后,指着万天德,手指颤抖着说:“你这独眼龙,一年多来让我们建村,原来一直在骗我们。你这割腿的恶魔,现在终于忍不住,要来割我们的腿……”
“你们不知道时,叫我卢七,叫我独眼龙也就罢了。其实,我的名字叫万天德,你们以后可不要叫错了。”卢七眯着左眼,细声细气地说:“你们出工,我们真金白银,可从来没拖欠过。我们出资建村,提供饮食,也不曾亏待你们。没有我们,你们那里吃得上大米白面?如此优厚的待遇,你们到哪里去找?但你们是怎么干活的?村子本应在冬天之前建成,你们却拖到了明年。我只是隐瞒了名字,而你们,却在骗我的银子。亵渎紫电神,自然要受到惩罚。你们受到报应,失去右腿,需怪不得我们,是咎由自取。”
“我是个过路的,你们为什么割我的腿?”这声音发自一个断腿男人,从紫电宫门人身后传来。
“杜柳庄,是一个被诅咒过的村子!所有到过这里的男子,都会失去右腿。”
“一派胡言。各国断腿案频发,其他村子又不曾为你们建村,不曾消极怠工,你们为何迫害他们?”那人道。
“别的村子,自有他们触怒紫电神的原因。”
林西见他危言耸听,忍不住道:“别子村子,触怒紫电神的原因,都是什么?你说来听听。你根本就是强词夺理,你们分明早就看上了他们的右腿,否则,割了之后,为什么要装进袋中?”
“我们割下右腿,自然是要给紫电神验看。至于原因,乃是天机,岂可泄露?”万天德唯一一只眼睛对林西仔细打量着,不阴不阳道:“你叫林西,在七星山杀了紫电神的一个仆人,我们早已经知道。今天,你的七生剑,能破我的梵生咒,杀了这么多人,果然有些门道。”
林西这才明白,紫电宫门人被徐凤仪剑刺,之所以没事,原来是因为万天德在后面念咒。在七星山上,这念咒之人却不知躲在哪里?李旺宝当时之所以能杀死紫电宫门人,是因为官军四散奔逃之时,念咒之人已经追远。而在山顶上,林西杀死那个紫电宫门人时,自然是没人念咒。
万天德说割人右腿,给神验看,林西哪里肯信,说道:“你们疯狂割人右腿,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到底要干什么?”
万天德狞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既然不相信,就用你手中的七生剑来问吧。”
林西见他赤手空拳,看不出他用什么武器,举起宝剑,凝神戒备。
林西此时一战胜负,干系到杜柳庄所有男子右腿有无,村长便站在村民之前,带头给林西鼓气,道:“林仙人本领高强,百战百胜。”
“紫电宫邪魔外道,必败无疑。”
村民们跟着齐呼,喊着喊着,想起被割腿之人,声音开始散乱:
“什么紫电神?根本就是世间邪魔。”
“你们这些恶鬼,一个个不得好死。”
“这群王八蛋!”
“牲口!”
……
乡亲们的鼓气渐渐变成了诅咒谩骂,粗口百出,恶毒无比。
万天德心神不宁,怒道:“住口!”一扬手,棉帽落地,露出另一只眼睛。
那只眼,盖着两片干瘪眼皮,似已长在一起,让人不忍心看,却又觉得万分邪恶。眼皮已慢慢睁开。原来他那只眼睛,并不是瞎的。
眼皮睁开之后,便消失于上下眼眶。露出的眼睛,越来越亮,狠狠瞪了带头咒骂的村长一眼。
大家便觉得有一道紫光射来。随后听见村长一声惨叫,已经倒在地上。
又一条右腿落在地上。村长的腿已被割断。
万天德的另一只眼睛,原来就是他的武器。
此时,万天德已闭上那只怪眼,两片眼皮似乎又长在一起。他声音冰冷道:“亵渎紫电神的,都是这个下场。”
剩下的人哪敢再骂,一个个噤若寒蝉。
“你是麦家人,你的腿,一定比他们几百条腿加起来还要肥美,紫殿神见了一定喜欢。这里地方狭窄,人又多,碍手碍脚,我们到外面去割。”万天德说着,向村外走去。他转身时,偷偷瞄了一眼林西右腿。
林西膝盖不禁抖了一下。

郝晋永 发表于 2013-1-18 16:08

第十四章 紫目神剑
村东的田地,杜刘庄村民一年多不种,早已荒芜。村民怕引起火灾,把杂草荆棘斩断烧净,此时只留下一望无际的原野。
紫电宫众人正等在那里,几十件红袍被北风掀起,比村里时,人数似乎更多了些。
林西解下貂裘,轻装走出村子,一出村,就看见柳树下倒着一个村民。
紫电宫入村时,这村民本躲在家里。后来见紫电宫门人和林西对峙,他想从村东逃走,却不想有人守在村外。被割去了右腿后,他已无力回村。村民们在村口探头探脑,男人们怕失去右腿,一个也不敢出来。反倒是几个妇女,把他搀扶进村。
田间紫电宫门人见状,根本不理。他们虽然割腿,却不杀人,对女人更没兴趣。
林西在村里厮杀时,飞上天空,曾看见村子四周有人把守。现在他见万天德身边的紫电宫门人增多,知道紫电宫所有来人已汇聚一起,是因为对自己不敢轻视。
徐凤仪手持宝剑,跟在林西身后。
“万天德的眼睛,不知有多厉害,徐叔叔,您的戒指,只怕也抵挡不住,您也回村去吧。”
“我怎么敢再进那个被诅咒过的村子。”徐凤仪的话吓了林西一跳,原来他对万天德的话,一直信以为真。
“您怎么会相信他的鬼话?”
“天地之间有神灵,你怎能不信?”
“我们已进过这个被诅咒过的村子,如此说来,我们的腿注定是要断的。但我们此行,正是要和神的使者作战。如果胜了,便不会被割去右腿。即便有神又怎么样?不是也没办法吗?”
“别再说了。孩子,你听我说,你如果被万天德割去右腿,杜柳庄村民肯定理都不会理你,就只顾自己四散逃命。所以,如果你见势头不妙,就直接飞走,不用管这些村民。”
“这怎么行?您怎么办?”
“我有白金龙戒,不会有事。你想想麦女,她正在麦地等你。你还年轻,来日方长,等将来练好了劳燕十三式,再来找他们给我报仇。”徐凤仪虽说没事,但心里毕竟没底,已经认定林西不是对手,自己的腿今天不保,说话也开始矛盾起来。
林西心里涌起一阵热流,徐凤仪私心极重,他如此说话,显然已经把自己当作至亲之人。
“我如果打不过万天德,西江头村可能就要出事。”
“这有什么办法?我们自己只怕都无法自保,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
两人来到地里,林西站在万天德面前。
在大街上,林西身后曾有几百个村民助威。此时格局,和村里截然不同:万天德身后有几十个人,人人手持弯刀。而林西身后,只有徐凤仪一个。徐凤仪为顾及面子,剑已入鞘,但仍手扶剑柄。
林西手持七生剑,说:“万天德,你为什么要建一个和西江头一模一样的村子?”
“西江头是什么地方?它是个村子?”
“你怎会不知道?你的图纸,又是哪里来的?你们建这个村子,到底有何阴谋?”
“图纸,自然是神给的。神的旨意,我怎能泄露?”
林西举剑道:“你又来骗我,我今日就为天下所有断腿之人和戴淑云报仇。”
“什么戴淑云?你说清楚点?”万天德似乎被弄了一头雾水,细声细气道,“噢,我想起来了,听说你在风驰国有个相好,叫戴淑云,漂亮得很。她死了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装什么糊涂?除了紫电宫的,谁还能钻进人的身体?在云州边境空村,你们派去杀我的人,已亲口承认是紫电宫的。”其实边境空村那怪脸妖人,对自己是否是紫电宫人,并未承认,也没否认。林西此言乃是试探。
“我们紫电宫的能钻进人的身体?你不是开玩笑吧?紫电神向来怜悯苍生,我们怎会伤害女人?”
“你们割了那么多男人的腿,弄得他们妻离子散,卖儿卖女,自寻短见,女人难道反而受益?”林西虽如此说,心里也不禁犯疑:难道云州空村里的妖人,真不是紫电宫的?
“见你一副书生模样,却好不讲道理。我懒得和你争辩,你还是出手吧,看你的七生剑厉害,还是我的紫目神剑厉害?”
——————
原来万天德右眼里的紫光,叫做紫目神剑。
刚才万天德割村长右腿,林西根本没有看清,不知紫目神剑到底是什么样子。
林西不敢大意,飞到空中,双手把七生剑举在头顶,绕到万天德身后,直刺他后颈。
在麦家人里,这飞身御剑之术,本是林西独有。林西对这剑术,极有信心,更何况此时手握七生剑。
此时,万天德那只怪眼还没睁开。林西乘此机会,从高空扑下。他身披白衣,直似天外飞仙。
万天德忽然横移,已经转过身来,右目睁开,紫目神剑射来,直切林西右膝。
林西虽快,离万天德尚有三米,根本无法近身。
他正欲撤回,哪知手里七生剑剑芒暴长,也长了两米。林西心中大喜,想不到七生剑还有如此好处。
但他剑尖如触及万天德胸前,就会被割去右腿,只得作罢。
万天德闭上怪眼,紫电神剑业已消失。
林西当即反手砍向万天德后背,不成想砍了个空。原来七生剑剑身又变回了一米长短。
当下两人打了十几个来回,一个紫目神剑收发自如,一个七生剑遇长则长。
两人剑来剑往,林西看得清楚,万天德眼里紫光,介于有形无形之间,可当暗器射出,也可作兵刃格挡。
这一交手,两人都已知道对方深浅。林西自恃宝剑,剑剑欲与对方目光相碰。
万天德剑光始终不与林西宝剑相碰,有意无意,招招割向林西右腿,似乎执意执行紫电神诅咒。
林西虽不信鬼神,却也是不敢大意,严加防范。
时已近午,北风依然猛烈。
林西怕右腿被割,束手束脚,无意间看见地上徐凤仪关注目光,心想:他的戒指和麦女耳钉,同是麦家法器,戒指却只能自保,不能攻击。若是麦女在此,自己早已取胜。
如此拖延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之后徐凤仪右腿只怕也会被割,杜刘庄村民后果更不堪设想。自己如被割了右腿,如何去见麦女?更何况,万天德怎会饶自己不死。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被他杀了?如果真的像徐凤仪说的,自己逃走之后,练好本事再来?那么,紫电宫的阴谋便会得逞,西江头不知会有何后果?
两人本不相上下,怎容他如此胡思乱想?林西渐渐处于劣势。
忽见万天德一剑刺来,林西顺手去腿边格挡,哪知这次,万天德攻击的不是自己右腿,而是腹部。如被刺中,便是肚破肠流。
万天德这一招,好不狠毒。他几百剑只刺林西右腿。林西每次都是挥剑格挡,这次顺手又是护向右腿,回手施救已经不及。
林西只好往后飞退。他不知道,更厉害的,并不是万天德的剑。他这一退,便觉得身后不知何物金光灿灿,寒气逼人。
村民们在村口一片惊呼。他们在村口观战,忽见田间惊起一群蓝鸟,细看时,这些鸟竟是从几十个紫电宫门人手里飞起。这哪里是鸟,分明是几十把铃兰弯刀。
刀光映日,断去林西后路。金光耀眼,林西如果后退,便会被乱刀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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